裴台月这才觉出他不对劲,手当即一松,将楚铮放倒在地,对他言道:“那等师尊何时解开了帝台之谜,我再动手好了。”
楚楼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掠吟却道:“小月,你可要三思,他要是醒了你还杀得了么?”
“要你管?”裴台月瞪他一眼,转头冲楚楼风道:“不过,我的小蓝可等不了那么久。”她素来是不肯吃亏的脾气,自然要先捞到好处才成。
“掠吟会帮你照料。”楚楼风道。
风掠吟当即吓得瞪大了眼睛,心道公子你不知那怪鸟剧毒无比,触之即死吗?还有这种危及性命的大事能不能三思后再多考虑一下,就算不愿意同他商量一下,至少也别答应得这么爽快啊。
裴台月水眸一闪,秀眉微扬,伸足挑起地上的破月枪丢给楚楼风,笑得十分天真无邪:“便宜你了,带着枪回谷中呈给师尊罢。”
楚楼风伸手一把接过,握着枪却先怔了怔,忽然间,葬情与破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不知他是想用箫将枪折弯,还是想用枪将箫打断。裴台月捂住双耳刚想问他发什么疯,却见他将箫插回腰间,提枪转身倏然消失,瞬间已回到舟上。
裴台月见状吃惊不小,识得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走得这么沉默干脆,不由对风掠吟道;“他今日病得不轻啊。”
掠吟也跟着望向楚楼风的背影,心道他是醉得不轻才真,口中却道:“你也病得不轻,这样大的功劳怎会让了给公子?”他捂着胸口勉强走了两步,脸色却越来越差,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裴台月见状上前扶他一把,叫道:“你先顾好你自己罢。”说着从身上摸出一颗丹药塞在他嘴里,掠吟认出是行苏丹,乃是洬魂谷主所炼制的疗伤圣药,便是风月二人,也是立了大功方得几颗,裴台月手中有多少掠吟自是不知,但自家公子手里,绝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见她将此药说给便给,掠吟望着她眸子闪了闪,一时感动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裴台月却未理会他所想,只望了不远处的小舟一眼,见楚楼风已自己进入舱中,半眼也没朝这里看,不由气道:“我有时真怀疑你是瞎的,我待你这样好,干嘛非死心塌地跟着他这讨厌鬼。”
风掠吟闻言强笑了笑,一张娃娃脸忍痛忍得有些扭曲,半晌道:“他在生我的气。”
裴台月道:“你这又当影子又作小厮,闲了还要煮饭缝衣做些丫鬟老妈子的活计,他还不足,同你有何气好生?”
风掠吟望着小舟想了想,回道:“大约是气我不该穿了他的衣裳。”
裴台月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怎么,穿不得?噢,妒忌你比他穿着好看!”说着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他斗笠下定是一张比左思还丑的脸。”
“怎会?”,风掠吟失笑道:“公子生得俊的很,见过他的姑娘都给迷得神魂颠倒。”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嘟囔道:“好像公子也猜过你长得像左棻。”
裴台月眼一横冷声道:“你说什么?”
左棻是左思之妹,兄妹二人都生得其丑无比,闻名当时。
掠吟哪里还敢重复,忙捂住嘴,半晌道:“走罢,我撑船送你们回去。”
瞧他那副样子,能不能自己站稳都不好说,裴台月撇撇嘴道:“我何时说要同你们回去?”
风掠吟闻言有些愕然:“你不回去?”招魂使任务完成,必要回谷复命,否则不论品阶高低,一律等同叛离。
裴台月斜他一眼:“他爱多管闲事的毛病已病入膏肓,你莫好的不学偏学他?”
掠吟已肃然道:“小月,这不是玩笑,就算你是尊使,也不能违抗……”
“我知你是为我好”,裴台月打断他,目光中透着一丝决然,柔声道:“可我有要事要做,非去不可。”说着叹了口气:“掠吟,我真是倦啦。我虚耗七年的光阴想怎么杀了他好成为下一任谷主,可他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倘若我达成心愿前先死在他手里,我怎能甘心?”
掠吟看着她,洬魂谷中,自然有如相思这般被他们拐带回去的,但更多的,是在这乱世中无亲无故甚至获罪灭族的遗孤,每个人都有他们各自凄惨的过去。裴台月的过去,他自然不知,也不想问,免得叫她再提伤心往事。但有一个人的伤心,风掠吟一直看在眼里,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舟上的灯火映出的人影,在茫茫江面上显得又孤单,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