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玉和书铺里回来之后,苏瑾又开始了自己漫长的闭关日子。 她承认自己被赵掌柜说动了。虽然她也知道赵掌柜这么说,多半是因为想要挣钱,可是她的初心也不纯粹,赵掌柜为了钱,她则是为了名。 这正是一拍即合地好买卖。 苏瑾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想出名想疯了的情况吧。被压得越厉害,便越想要找到什么法子证明一下自个儿。出名一事,像个执念一样,扎根在苏瑾的脑海里。乍一看或许有些傻,便是傻,苏瑾也忍了。 如今有了太后娘娘这个助力,她若是不努力努力,那也太不是个东西了。鉴于《秋娘传》卖得还不错,苏瑾想着,趁着这余温还在,过些日子再出个姊妹篇,想来也能受欢迎的。 定了这目标后,苏瑾更加勤奋了。 大抵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苏瑾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真正做到了废寝忘食,沉溺于创作。期间,老夫人来了好两次,见她的宝贝孙儿这么折磨自己,差点被吓出毛病来了。 苏瑾本来在埋头苦画,连门开了都没反应过来。猛然听到一声惊呼,抬头之际就看到祖母身形踉跄了一下,连笔都甩出去了,赶紧冲上去扶着。 事情闹得有些大,连苏彦琚和杨氏都惊动了。 二人来到了苏瑾的院子,见老夫人当真被吓到了,急急忙忙地让人去请了太医。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老夫人,杨氏看着眼底青黑,衣衫凌乱的苏瑾,一股邪火直冲头脑:“你给我跪下!” 这话太耳熟了,苏瑾本来不想跪,可是想到今儿把祖母给吓到了,实在是她的罪过,所以头一低,当即跪了下来。 老夫人本来好好的躺在榻上,见状又气地坐了起来,起得有些急了,咳了好几声,脸都涨红了。 杨氏和苏彦琚赶紧上前探望。老夫人拍掉两人的手,朝着苏瑾道:“我还没死呢,你跪什么跪,快起来。” 苏瑾又默默地起身。 “母亲!”杨氏咬着牙,愤愤道,“她成日里的作妖,您还惯着她?” “你也知道是我惯的?既然是我惯出来的,你骂她干什么?” 杨氏心里一哽:“她该骂!瞧瞧她这是什么个模样,哪里有一点正经官家小姐应该有的做派?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我早就问过江先生了,江先生根本没有给她布置什么功课,只她自个人发疯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如今,还将您给吓到了,简直是胡闹至极!” 杨氏今儿也是气昏了头,她一片好心,结果这一个两个的,都不领情。老的只顾着偏疼她的心肝肉;小的更气人,从来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但凡是听进去了一两句,也不至于这么些年都浑浑噩噩,一事无成。 她这是为了谁啊,怎么就这么命苦。 老夫人哼了一声:“我看你才是胡闹至极。” 瞧着杨氏一脸愠怒,老夫人又睨了苏彦琚一眼:“你也觉得你女儿该骂?” 苏彦琚轻声道:“阿瑾今儿做得确实有些过了。” “放屁!”老夫人呵道,“谁都有脸说这样的话,单就你们夫妻俩不行。她不上进的时候,你们看不过去,动辄斥骂;如今上进了,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你们也要责骂,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简直不配为人父母。” 杨氏被说得面上一臊,挣扎道:“可她也没做什么正经的事啊。” “你做的就是正经事儿了?”老夫人呛声道,“仗着父母的身份骂人的时候,先想想自个儿配不配?阿瑾是我带大的,我今儿就将话放在这儿,日后她长进也好,不长进也罢,都轮不到你们夫妻俩来骂。我养大的人,轮得到你们两个外人来骂么?以前不管,现在又来操哪门子的心,当父母当成你们俩这样,也是少有。这般不要脸,我都替你们害臊!” 杨氏与苏彦琚听着脸上都挂不住,也不好和老夫人争什么,只道:“母亲莫气。” “还莫气,我看到你们俩杵在这儿就来气,滚滚滚,别碍着我的眼。” 苏彦琚觉得自个人无辜极了,他明明只说了一句话,结果就被母亲这么一顿批。这院子是呆不下去了,他们夫妻俩也没面子再待下去。 当着女儿和一众丫鬟的面被老夫人训斥成这样,换了谁面子上也挂不住。 这一对夫妻,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待人走了,苏瑾赶紧上前,替老夫人顺气。老夫人摇了摇头,她对自己的儿子儿媳,可真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阿瑾啊,可委屈你了。”这两人蠢些都不是事儿,可是委屈了她的阿瑾,老夫人就见不得了。 “没什么好委屈的。”苏瑾笑了笑,反正她都快要成名了。 闹了这么一出,老夫人知道苏瑾是真上进了,也没有再悬着心地惴惴不安。再后来也就由着她了,只是每日里还是叫她必须去上房用午膳,免得她忘了时间,饿着了自己。 苏瑾自然连连应下。 …… 彼时,太极殿中亦是十分热闹。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并卫国公楚修,同被人召进了御书房。来得多是皇子,可却没有一人觉得楚修出现在这儿有什么不合时宜的。 大抵是外甥可是没有顾忌得宠着,而儿子却要提防着的缘故吧,当今对楚修这个外甥,比对几个儿子还要看重。以往尚有太子可以与之一争,几年前太子暴毙而亡,惹得当即对几个儿子都存着一份怀疑,如此,更没有人能比得上楚修了。 几人在里头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皇上才终于从外头赶紧来,却是一身黑色劲装,手中握着一把长弓,精神抖擞地走了过来。 众人一时都有些愣住。 皇上不禁生了几分得意,看来他还是不输从前的。挺直了胸膛,大步走至上首,转身坐下后,忽然问道:“子恒,朕这一身,如何?” 楚修忍不住笑了笑,知道皇上还等着他夸,是以道:“舅舅这一身,颇有当年常胜将军的骁勇风采。” 皇上长笑了几声,俨然对这话受用得很。 几位皇子也附和着笑,却不说话。这样的话,在楚修说来就是贴心,在他们说来,估摸着就只能是溜须拍马了。 笑过之后,皇上方才记起今儿将他们召过来所谓何事。将弓箭放在桌案前,皇上道:“再过几日便是秋狝,朕好些日子没看你们骑射了,也不知你们究竟有没有长进。眼下天儿正好,咱们一块儿去马场,让朕看看,你们到底会不会给皇家丢脸?” 下首的几位知道只是练习一下骑射,心中一宽。 皇上今日也是突然起了兴致,说走这就带着几个儿子和外甥一块儿走了。只是临走时,还将手上的弓箭递给楚修:“朕见你那弓都有些旧了,以后还是用这个吧。” 楚修低头接过,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眼。弓体轻巧而强,弓弦紧绷,仿佛有万钧之力。 “喜欢吗?”皇上探头问道。 楚修点了点头,是把好弓。 卫长善跟在后头,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心里又酸又妒。怎么他就没这么好的命,若是可以,他宁愿当外甥也不愿意当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