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宝理智上认为:应该等娘回来,一五一十地盘问盘问。 拿出她舌灿莲花的本事,不信刨不出东西来。 但是,她等了一会儿,心里就焦灼了。想家的念头像雾气一样在心间弥漫着。 想得她浑身乏力,瞬间来了一场严重的相思病。 她脑子里冷静地想:诶呦,这不对劲。我身上果然有他的“手脚”。 她的心却背道而驰:无论如何,先回去再讲吧。 心和脑各行其是,闹分裂主义。 她被理智和情感撕扯着,浑浑噩噩的,往家的方向“流浪”了过去。 半刻钟后,她猛地发现,自己魂归故里似的来到了河对岸。看着对面的屋子,这颗心像得到哺乳的婴儿,安静了下来。 除了这里,她哪里也不想去。 世界那么大,她一点都不好奇外头是啥样子...... 就这么邪门儿。 没等她喊,俞天胤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瘸一拐,走得很慢。 隔着一条河,他的眼睛同初见时一样,黑森森地望着她。冷意沁人。 莲宝心里一抽,惊得口水都冰凉了。 呀,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 怎么会的!要真这么神,别人哪里还有活路! 她倒是不怕,跟他豁出去了。大莲子怎么办?他会报复大莲子吗? 莲宝定定的,灵魂出窍地与他隔河相看...... 俞天胤被打回原形似的,冷冷地立在那里。过了一会,高大的身体拔地而起,凌空落到船上。脚下一动,船无声无息从河面上飘了过来。 活脱脱像条接引亡灵的幽冥船。 他们的眼睛撕咬着。十分明显,他对她们的谈话内容全知道了! 莲宝纹丝不动,表情非常应景地死去了,瞬间凝成了一个永恒的悲剧形象。 心里壮烈地说:好,一场你死我活的爱情战争打响了! 俞天胤一路盯着她瞧......瞧得气血翻涌,轻轻咳了一声。 等到了河滩下,他那骇人的目光已经化开了,从幽冥人士勉强回升到了人类的水准。 站在船头,冲她伸出两只大手,“宝,先下来。” 声音一如既往,是那历经沧桑的“大老爷们儿”的调调。冷冷的,老声老气。 莲宝犟着脸,一声不响地下去了。他把手给过去,她嫌脏似的一躲。 俞天胤的唇立刻龇起来,冷冷的目光居高临下逼迫着她。躯体在她跟前绷成了一堵铜墙铁壁。 莲宝眼锋上挑,不怕死地瞪他。“不要你抱,我自己有脚!” 她抬起步子,往船板上踏。 他强硬地把她拎回岸上,重新叉住腋下把人抱上了船。 “我自己的女人,我想抱就抱。敢反抗,老子有十七八种法子收拾到你服软!” “啧啧,狰狞的原形终于露出来了吧!” “还没有。我真正的原形你没见着呢!” 莲宝气鼓鼓往船头一坐。好像要把船弄沉,撒野地跺了一气脚。眼睛往上一抬,鱼死网破地瞪着他。一点都不乖,也不甜了。 俞天胤矗立着,满眼嫌弃乜着她,“什么样子!再调皮就拎回去打一顿。李淮还在呢,不许闹。” 莲宝嘲讽他,“还在呀,一个破案子真是没完没了。你直接告他凶手是谁嘛!” “我留着你有用呢。”他瞥着她,“不是要把你献给吴王的嘛。” 莲宝哑火半天:“那你赶快献!我不用去赛水秋千就能攀上高枝儿,离开这破地方,享荣华富贵去。” 俞天胤缓缓驱动船只,“还不行。按照人家的预言,不是要先骗得你清白么?我骗到没?哼,今晚你给我等着。” 他说完,把那张冷酷的脸扭向旁边,释放了一个憋不住的笑。 莲宝噎得心口疼,喘得像个病人。“......你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应该心虚,没面孔见我!” “为什么?” “你对我动了手脚!” “那又怎样?我瞧中你了。我凭本事得到一个自己欢喜的女人,不行?” 他把船头一扭,往西边河里漂去,似乎不打算管李淮了,要淋漓尽致跟她吵一场。 莲宝两眼圆睁,受伤又恶心地问,“你真对我下蛊了?” “下什么蛊——收拾你一个小不点儿,要那么大阵仗?一点迷魂小技而已,让你把这儿当自己家......心甘情愿跑我身边来。如此而已。”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态度冷静泰然,令人发指。 莲宝挪挪屁股,离他远点。“其他的呢?你把所有龌龊事都说出来!让我死明白点!” 他伸手把她矫正回原位,两人“如胶似漆”地紧紧挨着,“没了。是你自己欢喜上我的。这一点你俞叔可没取巧,是凭自身魅力挣来的。咱人虽丑,但贵在有本事,得个美人垂青也不为怪。” 莲宝:“......!” 他偏过头,从斜上方冲她瞧着。一双漂亮幽冷的眼里淌下含笑的目光。 这乍泄的温柔几乎是致命的,给莲宝猝不及防地通了一回电,四肢百骸里一阵疯狂短路。 他见她痴痴的,心也醉了。 勾起唇角,将下巴抵她头上,低沉又温柔地说:“宝宝,咱俩是货真价实的两情相悦。别听外人胡扯。你要信自己的心。” 莲宝心里一悠一悠的,半晌,不甘地说:“你得意个什么!我见一个爱一个,很容易就能欢喜别人。我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瞧上了你,一点都不稀罕。” 他在她头顶掉落一声笑。“我知道,你有一堆血淋淋的情史嘛。打六岁起,就欢喜一个漂亮的男娃娃,追着他讨好整整六年,人家搬了家,却一声招呼都没给你.....对不?半年后,你又移情别恋,欢喜了新学校的班长。可惜,他也见你如洪水猛兽,追了四年也没结果。” 莲宝下巴一掉,惊怔凝固在脸上。 俞天胤娓娓道:“还把你的情书公布了,害你成了全校的笑柄。很久都没法子抬头做人。咳......再后来,十七岁的你又欢喜上一个温柔、俊秀的家教。只可惜是个断袖。又是一段揪心裂肺的苦恋。二十岁时,为了把他救出丧尸的重围,你毅然以身作饵......然后,就来了这里。没错吧,宝宝?” 莲宝呆若木鸡,“......你怎么知道的?” “那次,你趴我腿上睡觉,用了一点雕虫小技问出来的。咳。”他对她挤了个眼。 莲宝对这邪门东西已经没脾气了。 她气呼呼喘了一会,木着脸说,“你真是太优秀了!” 他满怀享受瞧着她稚气未脱的脸蛋儿,叹了口气,转身在她跟前单腿跪下去,“宝啊,瞧你在情场上身经百战的,都找了一些什么不伦不类的对手!这一回,总算跟了个真正的男人......多不容易!好好地珍惜,知道不?” 莲宝不接话茬,盯他瞧了半晌,忽然问:“你跪在瘸腿上了,不要紧吗?刚才你好像一点不瘸哎......是不是忘了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