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昼看着卫瑾此时精神气差外带半死不活的模样,有些对不住人又觉着有些好笑。
他咳了几声,把笑意压下。
卫瑾一听就知道他心思,当即就坐起身,做势要扑到施昼身上给人一个教训:“你还想笑?”
施昼一把搂住人,拍了拍人的背:“不是,我——”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施昼听见这嗓音就生烦。
他二哥莫名其妙的对他充满了敌意。
施昼松开卫瑾,转头去看,施野已经坐在了自个的位置上,就在他位置的后面。
“友人之间的安慰以拥抱来表现又如何能称之为失礼?”施昼冷声道。
他又扬起一抹笑,凑近低声对施野笑着道:“先前二哥与那位宫女间的搂搂抱抱,又成何体统呢?”
施野脸色霎时一沉:“你如何看见的?”
施昼脸上笑意不减,轻声道:“还真有啊。”
施野瞬间握紧拳,青筋都显出来了:“你诓我?”
施昼挑眉:“怎么?”
施野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闭嘴,转回去。”
施昼笑道:“我偏——”不。
话未说完,就听见夫子说晨读开始了。
施昼只好转回去,旁边的卫瑾吃瓜吃的有点撑,小声道:“漂亮。”
下一刻夫子的厉喝就响起:“卫瑾!”
卫瑾瞬间站起身:“夫子何事?”
夫子看着他道:“背诵昨日教学那篇文章。”
卫瑾心下一喜,道:“夫子,我昨日没来啊。”
夫子到底年纪有些大了,记不太清事,听卫瑾说了才想起来,沉吟了下,道:“那就请隔壁的五殿下起身背诵。”
躺着也能中枪,施昼心梗。
他昨夜温习过之后,还有点印象,起身流畅的背诵完了,夫子才放过他们两人。
经过这一出,晨读顺利的过去,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夫子叹了声,这群小崽子果然还是得被吓唬几下才听话。
就是欠。
转眼就到了下学的时候,夫子布置了任务后,年龄小的就迫不及待的往外跑了,剩下的都是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的。
他跟卫瑾走时又看了施野一眼。
施野恰好也在看他,发现他的视线后,又快速的移开视线。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两三次了。
施昼虽心生疑惑,但也不想去探究清楚。
他跟卫瑾出了门,就往他的宫殿走,走了一会儿后,周围就没多少人了。
宫中道路一向冷清的很。
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施昼”响起。
施昼转身一看,是施野在叫他。
等施野走到他的面前,施昼才问:“二哥,有什么事吗?”
施野吸了口气,看着施昼,却是对周围的太监宫女道:“都退下。”
卫瑾只好也去了远点的地方避退。
施昼冷声问:“有什么大事?”
施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宫女,是因为她突然跌倒,恰好我就在一旁。”
施昼很是惊奇,施野改性了?特地来向他解释这个?还是说怕他说出去坏了施野名声?
施昼只好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卫瑾也不会,你没必要特地过来解释。”
也不知这解释是不是真的。
施野皱起眉,轻嘲:“不用,这等事你就算说出去也无妨,我何曾在意过?”
施昼很是冷漠的:“哦。”
施昼又问:“还有事吗?”
施野顿了下:“没了。”
于是施昼朝一直望着这边的卫瑾招了下手后,转身就往之前的路走。
没走多久,回眸一看,施野的背影已经离他很远了。
卫瑾问:“怎么了?二皇子居然破天荒的来找你。”
这两人关系是真的不好,卫瑾作为伴读,看了几年,深有体会。
施昼只摇头:“没事,你记着别把今日听到的话说出去就好。”
卫瑾来气了:“我是那种嘴欠的人吗?你信不信的过我?”
施昼只好安抚人:“不是不是,好了,等下回到殿中我们休息下,再做夫子的作业。”
卫瑾应下:“夫子也是狠,居然拿会试的试题让我们写文章。”
施昼也很是头疼:“举人们九天写完的试题,让我们一日就赶出来。”
太狠了。
虽然坚持的很辛苦,但第二天施昼还是成功完成了任务。
又过了几日,殿试。
日暮后,施昼领着人去殿旁看了几眼,去的途中恰好同出来的贡生们撞上。
他一眼望过去,瞧见楚青痕落在后头,却不再是孤单一人,周围已有了三四个人,众星捧月般围着他。
楚青痕感受到这股视线时,抬眸就跟施昼的眼神撞上。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
楚青痕向施昼颔首。
他今日穿的是正经的宫内皇子服,他一路走过去,周围的人就避让开,向他行礼。
施昼跟几个眼熟的说了几句话。
楚青痕就差不多到他面前了。
“楚公子。”施昼道。
楚青痕行礼后,道:“殿下。”
他这番平淡的模样,反让施昼心生疑惑,楚青痕为何对他是皇子的身份没感到半分惊讶?
“自从楚公子作出那首诗后,本殿就知今日能在殿外与公子相见。”施昼说着场面话。
楚青痕此时也仍是一身白衣,清清冷冷的模样,还是同之前一样寡言少语:“殿下过誉了。”
施昼突然想起他三哥也好白衣,但两人终究是不同的。
楚青痕的白衣是清冷高洁。
施斐的白衣却是温润和雅。
“那就祝楚公子,前程似锦。”
“多谢殿下。”
等楚青痕说罢,施昼就继续向前走,与楚青痕擦肩而过。
施昼大抵对在场之人的相貌有了个印象后,就转身去御书房了。
去找皇帝,探探口风。
太监通报之后,获得皇帝许可,施昼就进了御书房。
他跪下来行了礼。
皇帝沉声道:“怎么过来了?”
施昼跪在地上,丝毫不脸红:“儿臣想父皇了,就过来看看父皇。”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过来。”
施昼立刻站起身,走到御桌前,瞅见桌上叠着的厚厚一层纸张:“这是方才殿试的考卷?”
皇帝应了一声:“嗯,你同朕一起看看。”
施昼说了声好,他走到皇帝坐着的椅子旁,很是熟稔的蹲下来,这个高度他刚刚可以看见桌上放着的纸张写了些什么。
桌上摆着的赫然是楚青痕的考卷。
施昼看了眼试题,大致意思是:若是蛮族最近在准备入侵我朝,那么是我朝率先开战,还是安抚蛮族为主,再写出具体做法。
狠还是皇帝狠。
这试题看似简单,但不管是主和还是主战,儒生在朝上站队就立显分明。
在这些人还未入朝的时候,就可以分辨出这些人大概会站在哪派。
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明了了。
楚青痕主战。
施昼扫了两眼,华彩的文章,方法也可行,推举的将军也很合理。
皇帝问:“如何?”
施昼道:“甚好。”
皇帝又拿出一份卷子压在楚青痕的上面:“朕觉得这份也不错。”
这是会试的第一名写的,世家中很有名声的那位简公子。
简若生主和。
一份主战,一份主和,简直是天差地别。
施昼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只能道:“这份也甚好。”
皇帝问他:“施昼,你觉得哪位,可夺状元之名?”
施昼一下就怔住了,皇帝摆了一个大坑给他,
楚青痕平民出身,简若生却是含着金匙出身。
一份主战,又一份主和。
皇帝这是想看他,究竟是站在世家那边还是站在平民那边,对蛮族又是主战还是主和。
施昼许久没回答。
皇帝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