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斐沉声问出这句话时,施昼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老老实实的回话。
善意的谎言他不香吗?
施昼支支吾吾的:“就……普通朋友。”
施斐不再追问,施昼明摆着不想说,他也不能逼着人回答,他揉了揉眉心:“三哥现在准备回府,我差人送你罢。”
又想了想,有些不放心:“我亲自送。”
施昼连忙拒绝:“不用了三哥,我坐马车过来的。”
施斐眸色一暗,一而再的拒绝……我的阿昼,你这是为了谁而对我如此隐瞒?
“路上小心。”施斐只能嘱咐道。
施昼应了声“好”。
——
等上了马车,一身疲惫的施昼靠着车壁舒缓了口气,天色已晚,平常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下了,此时一歇息下来,困意就袭涌而来。
江奕突然问他:“楚青痕如何?”
施昼脑子都不想过,搬出之前施斐的说法:“是高洁之人。”
江奕又问:“做官之后?”
施昼想了下:“那必是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官。”
江奕摇头:“此人并非没有狼子野心,以后他为你手下之臣时,需多点提防。”
施昼“嗯嗯”的点头,又撒着软:“我困了,你过来。”
江奕坐过去,叹了声:“睡罢。”
于是施昼安安稳稳的枕着江奕的大腿,沉入梦乡。
江奕为他洗漱更衣时,施昼也只是迷迷瞪瞪的睁了下眼,完事后又迷迷糊糊的被江奕抱到了床上,刚一缩进被窝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江奕临走时,抚着人的侧脸,俯身轻吻了下施昼的额头,喃声道:“好梦。”
昏暗的烛火霎时熄灭。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又被合上。
江奕退了出去。
——
施昼睡醒时,外头天光大亮,他愣了一会儿,突地坐起来。
他今日没去早朝?!江奕为什么不叫他?
施昼傻了一会儿,又躺下来。
哦,今日是休沐日。
施昼开始回笼觉没多久,就被江奕从床上拉进来去用早膳。
他在江奕府上摊了一天,夜晚临近宫中门禁才离开了江奕府邸,并且严词拒绝了江奕的跟随。
中途就偷溜了下车,把暗卫喊出来后,逼着他们成为帮凶,不许去跟江奕说。
下一刻就去了跟卫瑾说好的老地方,他俩常去的那座酒楼外,卫家的马车令人瞩目。
施昼踩着梯上去,没掀帘子,嘴里就嚷嚷着:“卫瑾我到了,我们今夜去哪玩啊?”
话音刚落,施昼就被吓得僵住了。
施昼:“……?”
卫瑾呢?
卫炙怎么在这!!!
卫瑾你害我!
施昼跟卫炙直直对视了一会儿,他手一松,放下帘子:“啊走错了,对不住对不住……”
卫炙沉声道:“站住。”
施昼站住。
卫炙又道:“进来。”
施昼心里把卫瑾揍了三四次,做好心里准备才进去坐下,他咳了几声:“卫将军,卫瑾在哪?”
“被臣关在府里了。”卫炙道。
施昼心里叹了声,真惨。
卫炙脸上毫无笑意,显得无比严肃,经历过战场上浓厚的鲜血,他身上的戾气也唬人的很。
施昼自个又理亏心虚,于是默默闭嘴不出声。
马车内一时寂静。
半响,卫炙拿出了什么东西,掀开那一层油纸后,露出里边被裹住的点心:“上次臣说的点心铺。”
施昼拿了一个,往嘴里塞。
的确好吃,比宫里的点心也不枉多让,却有着民间独特的味道。
施昼赞了声:“好吃,多谢卫将军。”
卫炙又将那油纸裹上,他递给施昼:“殿下吃完就回宫罢,别总跟着卫瑾皮。”
“你是皇子,与他不同,出行都得注意点,但凡出了事,皇上跟娘娘都会心疼的,更别说自身也会受罪。”
施昼接下,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
卫炙比他大的多,又这般苦口婆心,施昼也就忍下了君臣之别,卫炙这种举动实是冒犯。
马车悠悠行驶起来。
施昼刚吃完那块糕点,马车就停了。
卫炙先是利落的跨下去,再搀扶施昼也下了来:“明日早朝见,路上小心。”
施昼颔首,往宫内走的同时又道:“卫将军就饶过卫瑾这一次罢。”
卫炙没同意,只静静的看着施昼越走越远。
施昼刚进宫门,就看见专门候着他的轿子。
他回头望了眼,已经看不见卫炙了,满目都是点点昏暗的星火与黑暗。
黑夜下,施昼看了眼宫女手中的宫灯,他眼眸低垂叹了声:“再点亮些罢。”
——
将军府。
卫瑾被锁在自己的房里,他一听门外熟悉的走动声,就狠狠拍起门:“哥!放我出去!”
“阿昼怎么样了?”卫瑾问。
卫炙道:“已经回宫了。”
卫瑾舒了口气,又很气愤:“为什么拦我?”
卫炙冷声:“这是第二次,幸亏被我阻拦。”
“卫瑾,这是皇子,但凡出了什么事,整个将军府都负担不起,你一个人的胡闹不能让整座府的人命来为你赔!”
卫瑾只得沉默。
“更别说此时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刻,你平日带他去别的地方还好,但是那种三教九流极其混乱的地方,明摆着跑去送命。”
“怎么?嫌命长了是吗?”卫炙面色冰冷。
卫瑾忍着火气,低声道:“我记住了。”
“禁闭三日。”卫炙说罢,就走了。
卫瑾烦躁的踢了下门,只得上床睡下。
——
又过了四五日后。
会试放榜时间为第三场结束的五日后。(①)
施斐那场宴会正是第三场结束之后的第一日。
今日正是放榜日。
谁能榜上有名谁又会名落孙山就由今日揭晓。
施昼让侍从去榜前给他抄写了一份,此时正坐在书房观看。
他从第一名看起,第一名是在京城世家中颇有名声的一位公子,施昼也略有耳闻,却因为圈子不同,未曾结识过。
第二名是与他相识的楚青痕。
再往下看,直到末尾。
里边他认识的人名并不多,十几个是京城里一起玩过的,还有些就是那日宴会上结识的。
施昼又过了一遍,加深了自己的印象,大概心里有个数之后,就将这张纸放到一旁。
倒是越发的公正了,今年中榜的世家子弟仅占了两三层,施昼揉了揉眉心,皇帝这又是出了什么心思?
离下月初的殿试也就还有那么几天了。
施昼沉思了下,还是静待殿试出榜后再做打算。
朝中腐败现象积压多年,近几年怕是要进一批新血,上榜人数比往年的都多,世家子弟又仅仅只占少数,里边还多数是没落的名望家族。
这几天太医院又传出来消息,说是皇帝召太医的次数又增加了。
施昼再次揉了揉眉心,局势有些难看啊。
他怕有人抓紧这个空子,趁乱做出什么事。
施昼起身,往外走,已经到点去读书了,虽然大早上瞅见夫子的脸很扫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课堂上打的瞌睡,莫名的更香。
“夫子。”进门后,施昼颔首叫了一声。
夫子也像施昼行了礼。
施昼往自个位子上一看,看见了旁边坐着的卫瑾,惊讶了下:“卫瑾?”
卫瑾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施昼坐下后,开始询问:“前几天怎么回事?怎么近几日都没见着你?”
“我本来想带上我哥的人去找你,毕竟你是皇子,多带点人也能防着出什么事,然后不知道谁跟哥说了我的安排,我哥套出我的话,就把我锁家了。”卫瑾压低了声音,道出事情的经过。
“之后四日?”施昼问。
卫瑾深吸了一口气:“我哥让我禁闭三日,我差点就以为我要死在我寝房里。”
施昼了解,卫瑾以前也被禁闭过,他清楚卫家的禁闭不是单纯的禁足,而是关在房里,不给吃也不给喝,无论卫瑾怎么呼天喊地也不会有人理他。
他光是听着就背脊发寒。
“我让你哥对你下手轻点了。”施昼叹了口气。
“第四日是我在家中休息。”卫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