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监牢的干瘦囚徒名叫吕端,是名游方的道士,因遇上黄巾起事,官府大索太平道信众,他受了牵累,被索拿下狱,倍受狱卒责罚,因此满怀怨恨,巴不得黄巾攻破城池。
同舍的黑粗汉子名叫赵破虏,自称汉名将赵充国之后,不过实际身份却是一个盗马贼,而且贼胆包天,竟趁夜去三河骑兵军营中偷马,官军伤了十数人才把他擒拿,武艺胆识不俗。
“要是给波才一年时间打熬,或可和皇甫将军一争长短,不过现在么……”
王珙朗声开口,故意卖了个关子,摇头叹道:“黄巾必败!”
两人争论长社战守胜负,放眼天下怕是没有比王珙更清楚的人,不仅史书里有详细记载,他在国防大学执教时,曾细致的研究过东汉末年的战争史,对奇兵制胜,以少胜多的长社之战更是有深入了解。
这场大战,远没有历史书上寥寥几笔写的那么简单,其中惊险更是兵家乐道。
战事发生于颍川郡,颍川属于豫州八郡之一,处中原腹地,富庶繁华仅次于京师。
更为关键的是,颍川距离洛阳只有五百里,近在咫尺。
波才在颍川聚众十万,祸乱颍川、汝南、陈郡三地,关内震恐,相较起来大贤良师张角在冀州不过是肘腋之患了,为此朝廷派出了皇甫嵩和朱儁两位中郎将坐镇应对。
可朱儁初战波才就落败,纵横北地的五校、三河精锐骑兵被成军不过两月的黄巾步卒击败,要不是皇甫嵩在后接应,官军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只能退守长社,靠坚城阻挡黄巾军南进意图。
不懂兵法的人,可能会疑惑,为什么黄巾军不趁胜进取京畿,反而对长社锲而不舍。
只因进攻京畿,需要克服重关,单汜水之畔的虎牢关,别说兴兵十万,就算兴兵二十万,围攻半年都不见得能克胜。
颍川黄巾的战略意图,旨在南下攻略豫州、荆州,这两州都是沃野万里、士民殷富的地方,如果黄巾得了两州资助,朝廷将失去半壁江山,那时黄巾才真正有了和朝廷争夺天下的资本。
因此才有了波才死磕长社的战事。
赵破虏和吕端目露惊诧的看了过来,在他们的印象里王珙是个敦厚老实的农夫,平日里笨嘴笨舌,现在突然语出惊人,不免有些意外。
“你说黄巾必败,为何?”吕端簌簌站起身子,吹胡子瞪眼。
赵破虏皱起眉头,想听王珙能说出什么理由,别看他和吕端争辩胜负,可心里对官军取胜并没有信心。
王珙笑了笑,问道:“颍川黄巾围困长社多久了?”
吕端冷笑道:“这还用问,两月有余了。”
王珙给他算了一笔账道:“颍川黄巾有十万大军,一天人吃马嚼,就要消耗三千石粮草,两个月吃下来,那就是二十万石粮草,就算颍川再富庶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因此黄巾只能求速胜,一旦战争持久,那单是粮秣就能把十万大军拖死!”
吕端愕然,他只想到了谁的兵多将广,从没有考虑过后勤辎重上的事情,此刻一琢磨顿时如丧考妣,黄巾兵再多没有粮吃,自然是必败无疑。
“如果黄巾贼断了粮,必然要死命攻城,可眼下城外偃旗息鼓,显然粮草还足。”赵破虏皱起眉头,心中肃然起敬。
他对王珙已然是刮目相看,能从粮秣算胜负,这已经是孙子兵法中的庙算了,不是家传的将种,想不到王珙竟然略懂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