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朱氏是不是参透了这两句回答之间的区别,听了沈规这句话,她似乎是安心了几分,伸手环住沈规的腰,安心的睡着了。
沈规看了朱氏一眼,她睡得香甜,睡容沉静,让沈规好像也甜梦了一番。
视线从朱氏身上移开,沈规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来,皇上新给他的差事,他真的很不喜欢。去劫一个小女孩,实在是卑鄙龌龊了些。而且这差事也并不简单,这个小女孩毕竟是沈白焰的嫡长女。
沈白焰在西南这几年,不但没有被巫族势力打压,两边反而互通友好,西南一地都让他给盘活了,实在是个治世之能才,沈规私心里想着,如此才干出身,皇帝之位也是匹配的。
他人在西南,京中势力也不缺,沈泽忌惮的厉害。
林府嫡长孙本来订了崔家姐儿,崔家是沈泽的外家,这门婚事原本就是他授意的,崔家也很满意,可后来又不知怎么想的,沈泽赐婚时居然点了曾家。
曾家同国公府是一样的,先帝在时风光,如今已经大不如前了,不过有一点略好,曾家家主正值壮年,如今还算能够支应门庭,而且曾家与宋家有亲,留有一个长孙,正是王妃宋稚的嫡亲侄儿。
可王妃的这位长嫂已逝,听说兄长又已续娶,方方面面与林府比较,曾家姐儿真是实打实的高嫁了。
沈规知道沈泽原来是打算笼络林府,可转念一想,又怕崔家让林府给笼络去了,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毕竟这沈白焰和沈泽的生母,乃是崔家姐妹。于崔家而言,哪个不是血脉?
婚事,说的直白一些,一向都是权贵之间互相巩固地位的手段,林府嫡孙人才出众,配了个门第落寞的正妻,说一句拖后腿也不为过。
不过沈规听说,两人婚后相处倒是恩爱,林府哥儿人品端正,并没有看不起正妻出身,还接了妻弟来林府受教。
林曽两家此番结亲并未结出仇怨来,曾家大为感恩,数年之后妻弟高中,曾家有了一位掌舵家主,宋家也从没忘过往日情分,这一门亲,倒是把这几家越捆越紧了,但这都是后话了。
沈规此时头疼的就是那桩差事,这个差事不办是不行的,只怕是办了,沈规自己的命估计也悬了。
沈规最知道这京城有多少沈白焰的耳目,他办差的时候还借用过几回,吴罚似乎也清楚这一点,有一回沈规还见着对方颇为熟稔的跟他打招呼。
他们俩心照不宣,从没谈过这个问题,若是能与吴罚商议一下也是好的,可沈泽又只给他一人派了此事,想来是不欲吴罚知晓的。
沈白焰的这个宝贝闺女叫做沈霜北,在京城出生,在西境长大,从小到大过的日子只怕是比公主还要好。此番从西南出来,要随着她父亲的人马去北国看一看,也是个胆子大的出奇的姑娘。
沈规拿不定主意,勉强躺下强迫自己入眠,又过了好半晌才睡着。
当他的呼吸声变得绵长而均匀时,朱氏却在静静的夜里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很复杂,既有真实的柔情,又有冰冷的警惕。
沈规的面庞很模糊,可她还是看得仔细,一点点的用眼神描绘过他脸上高低起伏的线条,半晌过后,朱氏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像是一声梦呓。
枕边幻梦,人人不同,一觉醒来,朱氏还是那个温柔小意的女子,仔仔细细的替沈规打理衣襟。
阿元此时却很罕见的来传话,说是严氏想请沈规同哥儿一道用早膳。
严氏冷落他多年,沈规从没想过她是借着孩子之名做分宠之事,又是难得听她有如此要求,就很干脆的应了。
“夫人该不是转了心意吧?”女人毕竟是女人,朱氏的婢女就多想了一层。
朱氏将沈规遗落在床褥上的一条绦子拾起,嘴上说着不许编排夫人,心里却想着,本性难移,如今想要讨好爷,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朱氏这有些吃醋的心思一出,自己心里却慌起来,她早知道自己对沈规有了情意,到底是人,胸膛里跳着一颗鲜活的心。
沈规在严氏那里用了早膳,虽说大多话都是对着儿子,可见面三分情,严氏好好的对他说着话,他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冷待她呢?
“好好做功课,”沈规对儿子道。
说着又想起有一日去寻吴罚时,瞧见酱生有模有样的耍了一套剑招,捏了捏儿子单薄的肩头,道:“有空教你一些拳脚功夫傍身。”
儿子是高兴了,严氏却有些迟疑,但她没有说,只是对沈规道:“爷完事儿了早些回来,我让厨房置膳。”
沈规下意识先应了,随后才觉得这话是从严氏口中说出,有些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