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溜翻了个身,蹑手蹑脚的起身上厕所,连马桶都不敢冲,生怕冲水声打断了床上那两个女人的呼噜。 后半夜空调有点冷,也不知是哪个姐姐早就把空调关掉了。 啤酒的酒精能麻醉上半场睡眠,下半场的睡眠就给懈怠了。再躺上床的王小溜本来就心思不干净,被沿海濡湿闷热的空气一糊,她更是半点睡意也无。 她轻悄地走到楼下,看着丢在桌上的半包烟和打火机,她也学着姐姐们的样子,拿起一枝烟放在嘴角,点燃,然后站在镜子面前,调整一个漂亮优雅的姿势。 她抽了几口,呛的直想咳,紧着忍着,憋的眼泪直流。 “哟,也学着喷云吐雾啦,是那块料吗你?”美柔的声音吓了小溜一跳。 “你怎么,咳咳,醒了?” “菲姐那呼噜打的震天响,我还能睡得着才怪哩?” 王小溜一愣,她曾仔细分析她们两人的呼噜,伍芳菲的虽大,但还是没能盖过唐美柔的。王小溜没揭穿她,对着镜中美柔的背影,笑了一笑。 “别学着抽烟啊,没啥好处!”唐美柔边洗着脸边说。 “这谁都知道!可这玩意能减压不是吗?我也减减压!”王小溜对着镜子有模有样的学。 “不是那样的,吸一口,咽下去,然后,再吐出来!不然,你以为老烟民的肺上黑黑的斑点咋来的?不吸进去不叫吸烟!”唐美柔咯咯笑着教授。 王小溜一学便会,吸着吸着,竟也像有资格的老烟民一般自如了。 “美人儿你就教她这个?”伍芳菲的出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王小溜眼瞅着就要把烟扔了,伍芳菲道:“我不挡你吸烟,让它陪你个把月的,你就痛快把它给我扔了,万不可上了瘾!” “知道了。”王小溜乖乖点头。 一大早,店员、理发学徒们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少男少女们焕发着青春期独有的激情热血,有说有笑的各司其职。 有几个预约顾客在他们的大扫除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进来了,被学徒们引领着往隔壁间里洗头去了。 王小溜站在一只圆凳上,举着块抹布擦拭装饰画的边框。 王小溜伸手往上一够,淡蓝色掐腰小半袖的制服,跟着手往上一缩,那个细细的蜜色小蜂腰就露出来了。左边一颗深褐色的痦子,蹿出一步裙的腰围,调皮地上蹿下跳。 这景象被镜子前的一双细长眼全数吸了进去。 王小溜光溜的小脚丫往上一踮,再落下来,一半踩到了圆凳的边缘上,另一半就踩空了。 “啊!”王小溜惊呼一声。 镜子前的一张脸抽搐了一下,全身的肌肉像是运动员站在百米赛跑的起点,等待发令枪的那一刻紧绷着。王小溜地那一声“啊”就是发令枪。 都说牵一发动全身,伍芳菲抓着那人一把头发,他仍能稳如泰山,可是王小溜一声“啊”,却让他动了全身了,下一秒,就是他冲出起跑线的时刻了。 说时迟,那时快。 一张大手闯入镜头之中,不偏不倚地,刚刚好捏住王小溜泄露出来的小腰肢上,食指还是中指,不知是哪一个刚好按在小溜调皮的小痦子上。 这一按,好像按上了镜子前那个人心脏似地,突地,蹦出那么点酸痛。 伍芳菲抬了抬了然一切的面容,笑出一嘴戏谑。 “你来了,天照!” “早上好,菲姐。”易天照说,“菲姐你们还没吃早餐吧,我顺路买了点,忙完你们吃吧!” “谢谢啦,来就来吧,以后可别破费了啊!”伍芳菲帮镜中人正了正头。 易天照两手一举就把王小溜抱了下来,放在小圆凳上坐着。 “一大早的你来干嘛?没人稀罕你那点早餐好不好?”王小溜嫌恶的推开易天照。 “我知道啊,我不是稀罕你嘛!三四天没照面儿你不想我我可想你啊,你时差也倒过来了,睡眠也补充好了,该把时间给我点了吧!” “边去,我的时间没有一分钟是你的,你走吧,再别来了!” “那可不行,我要是不来,谁来安慰你一个失婚女青年啊,再说——” “你别说了你!”王小溜尖叫一声,“易天照你存心要搅黄我的桃花运是不!我告诉你说,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这匹失婚的马也不会吃你这回头草!” “菲姐这人多,你可不敢在这里吵啊——菲姐,我把小溜带走了啊!”说着易天照一把将王小溜找肩膀上调头往外走。 “太阳下山之前把人给我带回来啊!”伍芳菲还在为易天照在她店里破坏小溜名声的事耿耿于怀,一脸黑线的应着易天照。 “放心吧!”易天照说。 “哎,我说你放我下来,我穿的是制服,我得换一下!” “不用换,挺好看的,你趁换衣服的空档就得偷着溜了,我上哪抓人去!”易天照揭穿了她的潜抬词。 “我鞋啊,鞋还没穿呢!”王小溜抓痒痒似地敲打着易天照的后背。 “你那鞋跟太高,哪能穿着逛街,左右也是在车上,光着就光着吧,到了街里,我给你选一双红蜻蜓的!”他连小溜喜欢的牌子都门清儿。 “易天照你个王八蛋,大白天的你打劫啊你!” “我就劫你了!王小溜,你一逃开我不是嫁人就是找不到,现在,你总算又落回我手里了,我可不能让你再溜了!”易天照说着人就到了车门边。 他腾出一只手去开车门,车门刚刚欠了一条缝,嘭地,那门生生被人给怼了回去。 易天照顺着手找脸,大眼珠子一瞪,朝身侧一张素不相识的脸一啐,“你TM干啥!” “这女的说不愿意跟你走,你没听见吗!”小眼睛底下那张薄唇不急不缓的开口,语气却是能冷冻整个仲夏的力度。 “关你屁事,你谁啊!”易天照喊。 王小溜倒栽葱的瞟了一下,只看得到这两人的下半身。 “你,放下她!” 易天照果然放下了王小溜,不过不是放在地下,而是放在车顶上。还好车是轿车,车顶不算高,易天照又不算矮,他放的一点也不吃力。就是王小溜坐在车顶上,有点哭笑不得。 她这才看清了半路杀出这个英雄救美的人,可不就是那天在浴池她调戏的那个。 “喂,是你啊!” 那人看了小溜就不再理会易天照了,向小溜靠过来,在她身前护成一个全包围的姿势。 “我是罗列,幸会。” “噢,那个什么,没事,我和他认识多少年了,吃不了亏的,谢谢你出手啊!”王小溜说道。 “喂,你听见了吧,没你什么事!”易天照上前来扒拉着罗列,因为没把人家的削瘦当回事,手上保留了力度,竟没扒拉动。“小溜儿你在哪认识的这是?闲事管得太宽了吧!” “闭嘴吧你!”王小溜冲易天照嗔了一句,“你看你像不像打劫的,怪人家误会吗?搁谁谁不上来帮个忙!” “那个罗列是吧?”王小溜笑道:“你是我姐这儿的会员啊?这么早来剪头发!” “嗯,有事说话。”罗列再也找不到纠缠的理由,剪过的头轻轻一扬,看似不带任何情绪的走了。 看到罗列的背影,王小溜突然想到徐志摩的诗,“轻轻地你走了,正如你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王小溜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那人掠过她的面前,有如春风扶面。 “咱们走!”易天照的醋意浓浓的一时半会挥散不去,王小溜自知她没有替他消酸的义务,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纵容他。 “走哪啊走!”王小溜站在车顶上,一脚踢开他覆上来的手,“你离我远点,我说让你带我走了嘛?告诉你易天照,不管你对我怎么好,我这辈子都不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不嫁给我,你怎的把第一次给了我?给了我之后,我们说好的我娶你嫁吗?最后你为毛就一溜不见人影儿了?等再听到你消息,就是你结婚的消息,你这么对我,真的忍心吗?死刑犯上断头台之前,都念一遍供词呢,你咋就不能让我死的明明白白?” 易天照吐出一肚子委屈。 王小溜看了看天空,才低下头看他,“不明白是吗?好,我现在就让你明明白白。其实在和你重逢之前,我就心有所属了,后来那人走了,我太伤心没办法就拿你消磨一下时间,那夜酒醉过后,误把你当成他,把你给睡了。后来跟你谈婚论嫁,也不过是想给我的第一次负责任,并不是因为有多爱你才想嫁给你。后来的后来,实在觉得心里还是容不下你,所以,我走了。再后来的后来,我找个人嫁了,就算是我嫁过的那个人,我当初对他还是有一些喜欢的,可是对你,半点喜欢都没有,我跟你最多就是个老熟人,熟人而已,你懂吧?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不管你怎么掏心掏肺的对我好,都没有用,我还是一点也不喜欢你!” 王小溜说着说着,溜下了车顶,光着的脚丫在易天照身侧又停了停,“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一点点,也没有。” 王小溜强调的语气坚决的不像是从她那张美丽善良的嘴里说出来的,可是那声音明明又出自她那张嘴,如果这话是王小溜从电话里听见的,他都不信。 易天照傻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汗顺着脖子往下冲。 欲哭无泪说的也许就是他现在这副心境。 不知多久,他才钻进车子,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动车子。 王小溜站在窗子前,看到易天照的车子绝尘而去了,才对身边的姐姐伍芳菲说,“姐,回头你打个电话,看他是不是平安回去了。”王小溜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圈在红红的眼眶内,莹莹的闪。 “你这是何苦呢?”伍芳菲叹了口气。 “我能怎么办呢!”王小溜的心酸只有她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