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照一回来,到处找不着王小溜,怎样的伤心和着急,这且放下不说。 王小溜跑到姐姐们这里躲起来,她对伍芳菲和唐美柔说,不喜欢易天照,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夜花前月下,酒精上脑,把易天照当成了焦俊哲,这才失了处女身。 在伍芳菲处窝藏一年,王小溜不婚不嫁,就单守着。 她俩都明白,妹妹这是为了焦俊哲,那个有妻有儿的男人,那个奸诈的南蛮子,那个玩弄小姑娘的南蛮子! 偏巧有一天,焦俊哲给小溜打来电话,他说他在山东某城。小溜惊了,她说她也在山东,与他相距最远的那个城。 他跟她说,我离婚了。我们见面吧! 她跟他说,我想你了。我们见面吧! 这话让唐美柔听去了,唐美柔又汇报给了伍芳菲。 唐美柔把小溜要逃跑的路线都给听去了,小溜要去跟那人在中间的城市汇合! 第二天一早,王小溜爬起来,披头散发的去找身份证,找银行卡。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她问姐姐,我身份证呢? 伍芳菲说,今天有个客户要打款,我们的银行卡都不行,美柔拿你的身从证去中信银行办卡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姐姐们存心扣了她的证件,去哪家银行办卡,不是持本尊持本人身份证办啊!王小溜一时脑袋没转弯儿,轻易让人给糊弄了。 “噢,对了,你的银行卡啊,我给放到保险箱了,保险箱不是在楼里嘛,前两天我把家门钥匙弄丢了,这不是预约的开锁师傅还没来呢!” 这王小溜也信。 没关系没关系,我记得我的包里还有一张银行卡来着,那里面可能还有钱。 她背着包往中信银行找唐美柔,到了那里,根本没有找到美柔的影子。 她顺便查询了一下卡,根本没有钱。 这个时候,焦俊哲打电话来了,问她买票了没有? 她哇一嗓子哭开了:我没钱了,没钱了,呜呜呜,没钱了! 焦俊哲说:你别着急,我给你打钱,你到这里需要多少,一千够不够? 焦俊哲很快就把钱打到了她的卡上,她取出钱,好,钱有了。 身份证呢?没身份证是没办法买票的。她打电话给唐美柔,没有人接。打电话给伍芳菲,也没有人接。 她打开刚进来的手机短信,一看,脑袋嗡地一下,险些没站住。 短信里面伍芳菲的话简短严厉:我不许你去见他。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在美柔那里,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她也不会接你电话。你死了心吧。 王小溜一条接一条哀求的短信,险些就把伍芳菲的心给动摇了,想着小溜梨花带雨的脸,她心疼不已,可是做为一个过来人,一个阅人无数的老成女人,她必须以自身丰富的经历为她的妹妹负责任。 天都快黑了。王小溜也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焦俊哲在那边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 王小溜哭着告诉他:我去不了啦!我的姐姐们扣了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我去不了啦! “你姐姐们要控制你的自由?你已经是成人了!” “你应该知道她们是为了我好,你也应该知道,我有多想见你,请你,不要埋怨她们!”王小溜用仅剩的一点清醒为姐姐们反驳。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我知道,她们是为你着想的,那么,不要勉强了,你不要来了!” “不不,你知道我有多想见你,你来这里,你来这里,可以吗?” 焦俊哲那边半晌才出声音。 “不必了,这种事,太勉强不好——你知道吗?”他似乎下了挺重的决心才开口,“我有多恨别人骗我!尤其是我喜欢的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小溜一屁股砸进银行外面的台阶上。 台阶吸收一天太阳的温度,烫的厉害,王小溜愣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骗我,你竟然骗我,你这个骗子,我们最好不要再也不见面!” “骗,骗,骗子?怎么,我就成了骗子呢?”王小溜声音抖的不像话,她不确定他能否将那些字词拼凑成句。 “一千块钱而已,让我认清一个人,罢了,罢了。”焦俊哲那边挂断。 王小溜茫然的望望暗沉的天空,好似要下雨。 “我竟然成了‘骗子’!我怎么成的‘骗子’呢?” 乌黑的云,像是被拖着的一块大抹布似的,乌泱泱过来了,轰隆一声,雨淅沥而坠,过一阵儿,就是成盆的往下倾倒了。 王小溜顶着雨,一步一步挪动,远远地,伍芳菲和唐美柔正寻她而来,她被两只雨伞撑在头顶,竟然没有知觉。 伍芳菲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她这才悠悠的望上一眼,木然地呢喃:他说我是骗子,他说我骗了他一千块钱!哈哈哈,我对他的爱,原来是为了骗他的一千块钱,姐,你说我为什么不多骗一点呢?一千块钱就让我把人格都丢光了!姐,你说,我可悲不可悲? 唐美柔咬着牙根儿骂:MD南蛮子,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把他心疼的,啥话都敢说呀!小溜你把他手机号给我,我要不骂骂他,他以为我们姐妹是好欺负的! 伍芳菲嗔了一句,别裹乱了! 三人换置了干净衣裳,坐在美容店里的玻璃小桌前,就着几盘小菜喝啤酒。 玻璃门外车灯倏忽闪过,路灯投下暧昧昏黄光影儿,这种场景,这样的灯光,最适合伤心。 王小溜给焦俊哲发了一条信息,很长的一条,主要是讲她没能赴约的经过,是毫无情绪的阐述,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信息按了发送,伍芳菲把她的手机抢过来,关了机。然后她就趴在伍芳菲的肩膀上哇哇的哭,就像五年后的今天这样的哭。 总算是哭完了。 伍芳菲问道王小溜:“下一步什么打算?” 王小溜端起一杯酒灌下肚:“没什么打算,先堕落一个月再说。” “你都在家堕落半年了,还没堕落够?” 自从王小溜离了婚,就把自己扔在爸妈跟前窝了半年,这半年不干活光吃饭,出了门,就攒起小区里几个十岁八岁的孩子,蹶腚猫腰的,跟他们跳皮筋,弹玻璃球,把小时候的老游戏玩了个遍,等到天黑了,各妈喊各家的娃回家吃饭,王小溜总是最后回家的那个。 她妈不喊她,就站在单元门口等,远远地看着她像个仓库管理员似的,往手里缠着那家的皮筋,抱着这家的弹珠,慢慢像家门靠近。 王小溜不出门时,就在床上趴着,不开电脑也不看手机,就发呆。 呆着呆着就睡着了。 直到她大姨,也就是伍芳菲的母亲,带着双胞胎外孙来王小溜家串门,王小溜这才一骨碌爬起来,把那些个玻璃球塞给双胞胎小外甥,然后她在玻璃求反射出来的,大姨和母亲忧伤的眼神中发现,自己就是个混蛋。 她凭什么把不爱之人带给自己的悲伤,拿回来连累自己爱的人不愉快? 伍芳菲偏头躲了躲倒呛的烟雾,又说:“人生苦短,光阴似箭,可不能尽着你心挥霍了!明天起就给我拾掇起精神,该工作工作,该相亲相亲去!” 唐美柔也说,“对,菲姐说得对。” 王小溜顺从的点了点头。她这次来投奔姐姐,并非是另选良地栖身,她投奔的是伍芳菲的人生经验。 “明天就先出去找个工作吧!”伍芳菲道。 “不行,我能找什么工作?除了幼儿园里看孩子,别的我啥也不会。我可不想给人家看孩子去了,自己个不能生,却整天围着人家的孩子转,多讽刺啊!这不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嘛!我不去!”王小溜延续了窝在家里半年滞留下来的任性。 伍芳菲的不勉强,似是早就预做了打算,信口道:“那就在我店里干吧,正好店里缺人,你就跟服务员一样干活,不过不开你工资,只管你衣食住行。你看行不?” 王小溜点了点头,“行。”王小溜知道,伍芳菲给她留着后路呢,一旦有工资约束,雇佣关系促成,就有点正式了。如果她还像一年前一样,死活不想留下来,走时也就少些麻烦。再者,还有“相亲”一项“任务”跟着呢,时间上她可以自如掌握,就不会有拿人钱财,未替人尽职的压力了。 “也让你长点见识,学学怎么对付三教九流,应付富婆阔太,那可比你支应一帮子小孩子难多喽!”伍芳菲大笑着说。 “菲姐,你真有对象给溜儿介绍?”唐美柔问道。 “明天开始撒网,有的是!”伍芳菲自信道。“不过,溜儿,你记住了,逢人不可说你离过婚,不可说你不能生育,懂吗?” 王小溜不大理解,“干嘛不说?骗婚吗?” “说的那么难听干嘛?”伍芳菲不认同,“十个男人九个傻八个呆七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把他骗过来,好好爱,最主要的是让他爱上你,爱到不可自拔,让他爱你爱到,你离过婚没关系,不能生孩子,更没关系!懂?” 王小溜听的有点惊悚,喝下一杯酒压惊。 唐美柔不以为然地弹了弹烟灰,向王小溜抛了一个媚眼,“菲姐你那条路太曲折,我手上有个现成的,人家不会在乎小溜离没离过,能不能生,改天我——” “你给我打住吧!”伍芳菲手一挥,“你身边那些个人,不是跟你们家陆宏义一个样有家有口,就跟徐茂材一个样儿,鳏寡孤独半大老头儿子!” “那又怎样?都是钻石王老五不是吗?就这样的,才不会对咱溜儿挑三捡四的!” “算了算了,咱溜儿又不是再找不着人嫁了,只要咱溜儿看上眼的,我保证帮她拿下,还用不着在你那些个半糟老头儿里面找下家!” “菲姐你不能这么说啊,你看我现在······” “······” 王小溜看着姐姐们吵着嚷着,倒把她给吵得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