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015.4.27 星期一(2 / 2)高三日首页

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何父何母,想到这十八年来他们的辛劳和教诲,他们拼了命的省吃俭用,逢年过节连衣服都不舍的买,两手都是茧子和新旧伤口,只为了让自己考上一所好大学。

可谁能料到,他们寄予厚望的儿子,如今竟堕落到这种地步。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车毕竟还是到了,何小天不愿回家,但已无处可去。

他紧靠车窗坐着,看着路边林立的高楼向后飞驰而过,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在心中一遍遍的问自己: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自己受苦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牵连别人忍受屈辱和折磨?

他紧咬着嘴唇,一时间泪如雨下。

宋官疃从前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因为长年经济不景气,在多年以前区域调整以后,才降级成为宋官疃乡,划作是景芝镇的一部分。因此宋官疃也是景芝镇里唯一一个能与清安市保持有直达客车往来的地方,其他的乡村的人要想去清安县城,都必须要先到景芝车站转车。

客车在到达宋官疃后去往各村之前,都需要先在宋官疃中心区固定集合点稍作停留,等整点以后才能继续发车。近处的人若是要坐车,都会提前到此地等候。

车上的人不多,在这种平常日子坐车的大都是一些大爷大妈,最多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和中年妇女,少有年轻人。

何小天歪头看向窗外,窗外萧条而破败,风刮起尘土,连树都是苍白的。

何小天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李菁雅。

生于尘世,却一尘不染。

他的嘴角已经微微的扬起,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那人就是欠揍!”

一声少年的呵责声中,有人上了车,是一个四十多岁样貌的妇女。这妇女虽已满脸风霜和皱纹,但却浑不似农民打扮,下身穿着一条紧致的包臀短裙,露出的两条结实而雪白的大腿一看就少见太阳,与她脖子的小麦色判若两人。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低胸袖衫,大方地让三分之一的胸脯在外抛头露面。往下是三分之一的黑色胸罩,再往下才是衣服。

一个穿着“红日双语”校服的少年紧随其后,看起来是一对母子。

母亲对他的话并不理会,顾自打开手机,拨通了号码:“喂,在干什么呢……鹏鹏嘛,在学校把一个同学给打了,打的进了医院,我们现在去给人家医药费,你也跟着去一下,万一有什么事你也帮帮忙,医药费不够的话你就先垫上……嗯,好好好,到那里我再给你打电话。”

儿子等母亲挂了电话,又继续道:“他就是欠揍,他先是骂我,我没理他,结果他又扇我耳光,我就还手了……”

“他妈了个逼的……”

又是一连串叱骂的声音,完全将少年的声音盖了过去。

上车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三角眼朝天鼻招风耳,五官全没呆在该呆的地方,跑得到处都是。毛发也稀少,眉毛只有几根,脑袋更是颗粒无收,半亩地都不见得能长出一根毛,活脱脱一枚卤蛋。说话时手机紧贴着耳朵,嘴又离家出走歪向一边去投奔手机。年纪不大,说话时就好像喉咙里卡了把电锯,刚找位子坐下,就又大声的叫起来:“她妈了个逼的她没离婚!没!我在人家那电脑上都看见了,看的一清二楚……哎呦,真是要了我的命啦……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让我们两口子怎么办……我让我爸好一顿骂……她妈了个逼……”

全车人都看着那个男人,但那男人倒是全然都不在乎,自顾自的大声叫骂着,到后来已经连话都不说,每等对方说完一句,就跟着大骂一句:“她妈了个逼!”

挂断电话,车厢里还似有回音。

司机与那光头男人同村,早就相识。等他挂断电话,问道:“你不是结婚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光头大声的骂道:“她妈了个逼的她都还没有离婚!那天警察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她妈了个逼的,警察打电话说我结婚犯重婚罪,我怎么会犯重婚罪,我都没结过婚,我去了一看,她妈了个逼的她没有离婚!他不跟她离婚,她不告诉我,她妈了个逼的!”

司机道:“你们去办结婚证的时候没查出来吗?”

光头道:“没啊,她妈了个逼的……”声音渐渐的小了,目光纹丝不动的停留在那妇女挺拔的胸脯上。

“放假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我肚子疼,疼死了。”

“你们老师知不知道你回来?”

“知道,我找他请的假。”

“你要待多长时间?”

“不知道。”

“你同学还上不上课?”

“上。”

“那你不就落下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