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我抢夺的那本古籍,关乎国运!
在广场上,划燃第一根火柴的,也是我。
从一辆解放牌大卡车里放了一桶汽油助燃的,是我的一个发小吴斌。
后边我会提到这个人。
我记得那天父亲就坐在那间变成了空屋子的书房里,一张破破烂烂的竹椅子勉强支撑着他。
那时的父亲腿脚已经不大灵便,走路都困难。
我进去的时候,父亲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甚至还没等我开口,就很平淡地说:
“托人找你回来,是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当着你的面宣布一下……你我之间的父子情份,今天就算是到头了……你……走吧……以后,我就是死了,你也不要来看我一眼……”
听父亲吩咐完这句话,我甚至连哼也没哼一声,转身就出了书房。
我了解父亲,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是经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父亲老谋深算,但偏于迂腐。这是我爷爷私底下对他的评价。
父亲原本想要传承的,是我爷爷一手创下的那份家业,但是他没守住!他觉得很失败!这或许是他终身不能释怀的一块心病!
也因为这,他不光跟我,他甚至跟他所面对的这个世界,终究没有达成和解!
而我的爷爷,却早就和过往的一切和解了,他知道来这个世界走一趟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所以他才走得那么从容坦然。
我爷爷不是普通人!而我父亲是……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我之所以在那天子夜时分,以极为特殊的方式,被秘密征调入伍,始作俑者竟然是我的爷爷。
我们是在临时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将寺庙包围了的。
其实当时的寺庙已经是一座空庙。原先在寺庙里吃斋颂佛的一百多个和尚,逃跑的逃跑,还俗的还俗了。
庙里只剩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方丈和一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小和尚。
老和尚和小和尚经常被押解着游街示众。
就在我们按照临时指挥部的统一部署,撞开山门准备朝寺庙里冲击的时候,我们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大的喧哗,只见五辆绿皮大卡车,载满了荷枪实弹的前勋,风驰电掣般地朝着我们对直开过来。
情绪亢奋的革命小将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立马让出了一条通道,五辆绿皮大卡车径自开到山门前停住,荷枪实弹全副装备的前勋从大卡车上跳下来,训练有素地快速进驻寺庙,瞬间就将寺庙占领并且军管了。
不明就里的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对把守住山门的前勋,除了心生敬畏,剩下的便是胆怯。
但烧包的脑子余温未褪,围攻寺庙的我们都不愿就此撤退,和进驻的前勋形成了对峙之势。
我们毕竟已经通过串联聚集了两千多人,人多势众,不能功亏一篑。
临时指挥部的头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听说是侦察兵出生,参加过初期的战争,而且立过大功,因此大家都拥立他担任临时指挥部的联合指挥。
这家伙仗着人多势众,叫嚣着要前勋的上级出来跟他对话。
于是,从寺庙里就走出来一位长官,身边跟了一个护卫员。
当我们的联合上级面对威风凛凛正义凛然的营长时,嚣张的气焰顿时就萎了。
我当时就站在联合上级的背后,而且挨得很近,联合上级气焰的萎缩我是真切感受到的了的。
后来的我才知道,前勋直接进驻寺庙并且军管,是国务院周总理通过特殊专线打电话特批的!而且是从成都军部直接调派一个营的兵力进驻!
也就是说,我们策划的这次毁庙事件,是惊动了高层的。
其实当时的情况已经在千钧一发之际,负责炸塔的页岩砖瓦厂的那几个革命小将,已经在舍利塔下埋好东西了,就等着我们冲进山门,砸毁罗汉堂里的八百罗汉,点燃大雄宝殿的熊熊烈火后,他们就点燃引信炸塔,以形成呼应之势,营造出革命小将有理的声势。
因为寺庙被直接军管,和威风凛凛的解放军对峙了大半个钟头,我们见大势已去,便开始三三两两地作鸟兽散。只有在舍利塔下埋东西的那几个家伙被直接抓了起来。
后来我听说,因为这次事件,页岩砖厂的那几个革命小将是被判了重刑的,有一个还死在了大牢中。
因为计划的流产,当时的我也挺泄气的,但脑子里的那股兴奋劲还没有完全褪去,于是就邀约了几个人,准备到离这座寺庙只有十几里路程的另一座寺庙搞破坏。
那座寺庙叫金华寺,建在一处浅丘地带上,我们上次已经去打砸过一次,砸得不算彻底,这次我打算上去点一把火,彻底把那座寺庙给烧了。
就在我们几个志同道合的革命小将形成共识,准备朝那座寺庙进发的时候,我却单独被人给秘密带走了。
因为我算得上是这次毁庙行动的核心成员,撤退后我并没有回家,而是跟着联合上级回到了临时指挥部,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联合上级,联合上级立刻赞同了我的想法。
就在我们刚要出门的时候,一辆燕州212中吉普直接停在了临时指挥部的门口,从驾驶室里一左一右底下来两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安警人员,进门就问:“谁是姚传奇?”
当时屋子里的人都以为安队长的人是来搞秋后算账逮捕我们的,立马就紧张起来。
联合上级比任何人都紧张,首先把我供出来,说:“他是姚传奇。”
一屋子的人都把目光朝向了我。
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安警朝我说道:“你跟我们走一趟。”
我脑子一度有点发懵,以为自己这回是闯下了大祸,腿肚子也开始发软,但还是跟着两位安警人员出了指挥部。
出了指挥部后,我被老安警请上了212中吉普的尾门。
212中吉普的后半部用军绿色的帆布蒙得很严实,我上了尾门才发现,尾门内已经有两个神情冷峻的解放军前勋在恭候着我。
两个解放军前勋手里没有紧握步枪,而是在腰间别着的鼓囊。
见到这样的情形,我当时就蒙圈了,脑子不听使唤地胡思乱想起来。甚至想到了自己是不是要被送上断头台。
可是我并不是坏人啊?
还没等我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中吉普已经启动,载上我就离开了所谓的临时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