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谢地挺胸低头地走过去浑身不自在地躺在一张黑色的洗头床上,员工慢慢吞吞地给学生垫毛巾,然后用稚嫩的双手在学生脖子上滚了一圈。
“活像个女生,暖暖的、软软的!”谢地这样想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谢地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闭着眼睛虽然好受些,但他对这员工的生疏感到非常不满。但同时另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随意指责别人是不好的,况且还是个小孩子,罢了吧。
员工沉默不语,只是不紧不慢地弄着,光是试水温就花了好半天。这时一名男子浑厚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
“昨天我已经把钱都输给他们了!”
“只需要再帮我撑一段时间,一有钱马上给你!”
“你放心,这笔生意肯定没问题。”
“他妈的,这关我什么事!”
“别让我逮着那个人……”
谢地猛地睁开眼睛向上望去,正是之前让店老板理发的那个人,他已经站了起来,不过进来时谢地并没有发现他拄着拐杖。他现在正一只手撑着拐杖,一只手拿着手机,如雷般一阵一阵地吼叫。
同时又小声地问了句“多少钱?”眼睛却没有看向店老板。
店老板抖了抖白布上的残发,然后笑着说“二十元。”
他连忙将头偏着,肩膀高耸地夹住了手机,那只手在口袋里一通乱摸,摸了好半天,也没摸出个名堂来。于是他便说了句“完了,忘记带现金出门了,还是手机支付吧。”
店老板又笑着指了指二维码,说道“可以,你扫罢。”
他像是没有听见,一边对电话里面的人说话,一边朝门口走去。
店老板连忙补了句“等你打完电话罢。”
就在他们俩对话的同时,另一个员工走到了正在给我洗头的小员工身边说了如下的话。
“你太磨蹭了。”
“没事,他也不急。”谢地很反对这句话,但他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所以是默认了。
“昨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那女的怎么样?”
“长得可以啊,她是做什么的?”
“我哪知道……身材确实不错。”
最后他拍了拍小员工的肩膀说“洗快点吧。”然后独自双手插袋走开了。
这个大一点的员工大概20多岁,也是染着一头黄发,嘴里还叼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他的穿着和谢地相比自然是更潮,不过他的一举一动都令谢地厌烦。他虽然不喜欢小员工磨蹭,但也比这个员工好多了,这样想,谢地笑了笑。
终于洗毕,小员工好像是没有力气,抓挠头发时,甚至连头皮都没碰到一下,谢地耳朵里也满是水,用毛巾擦拭头发后,残留在头发上的水却是如倾盆大雨般注下。
还没来得及抱怨,学生就被店老板一把抓过来坐下,然后开始理发。
门外断断续续传来那理发男子吵闹的声音,透过镜子谢地发现,店老板正歪着头看向门外,手里的剃刀正飞速运作。
门外那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新的黄色液体后已经离开了。
不过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带着孙子的老妇人,她盯着谢地这边,慈祥地笑着。
除了剃刀的嗡嗡声,学生远了就什么也听不见,学生只依稀看见,那老妇人先是指了指他,然后摸了摸她孙子的头发。
好像是说:“现在的学生,应该剪寸头才有样子,才精神。”这种观点对谢地来说很可怕,但他却也无力反驳,只是满心厌恶。
因为谢地只需要将两侧和后面修理一下,所以店老板的速度很快,就像一台推土机,在他头上肆虐起来。
谢地出门没有戴眼镜,所以他既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他不安地理着发,头脑里完全想别的去了。
最后店老板随便和不情愿的谢地扯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理发就结束了。毫无体验的乐趣可言。
店老板笑着问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谢地假装凑近镜子看了看,没有自信地说了句“差不多吧……”
店老板好像特别开心,连忙将工具收拾起来,揭开白布就让学生站起来。
学生只得无奈地问了句:“多少钱?”连镜子都不敢多看一眼。
付过钱后,学生大步跨出了理发店,顿时觉得外面凉爽得很。这时只听见后面传来了店老板的一声大喊。
“之前理发那个人呢!”
“真他妈没素质,你们两个也不看着!”
学生裹紧了衣服,头皮发麻连忙快步钻入人群,消失了。好像自己瘸了腿。
有人问“最张扬的东西和最内敛的东西是什么?”
浪漫诗人说了句“太阳和月亮。”
阴郁的青年说了句“被爱的人和爱的人。”
颓废青年说了句“幻想和理想。”
理想主义者说了句“自我和他人”
现实主义者说了句“口号和行动。”
我说了句“恨和爱。”
如果说肉体是张扬的,灵魂是内敛的,我自然也会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