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话:黑色表演(1 / 2)谢天与谢地首页

现在是半夜,四下漆黑,外面下起小雨来,这雨也是黑色的,这风也像是黑墨水,带有一股腥涩味。

每次写完小说,我脑子都晕乎乎的,好像少了一块,可到底少到哪去了呢?

我在做着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工作,那就是跟文字较劲。大多数作家是孤独的,我想起贝多芬在听交响乐时是否会有一刻忘了呼吸,卡夫卡写完《城堡》后是不是也脑子晕晕的,王小波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境在写《黑铁时代》。

如果说明星正值在青春年华时大火,那么作家往往在垂垂老矣时才有所得。我自然想做个明星,所以我曾经是很爱表演的。

但我像每一个深夜里失过眠的人一样,平凡而又渺小。

我最近很想写写家里的烦心事,但我想到天下何家不烦心,古往今来,天下何朝是太平。既然烦心事那么多,就不应该把它说出来让更多人烦心。

所以还是说说我爱表演的事吧。以前我演过小品,写过剧本,那时我很爱演喜剧,很喜欢卓别林先生、憨豆先生。

但我发现我没有勇气,就像无数个深夜照镜子的人一样,总是把脸侧来侧去,抬上抬下地仔细打量。始终不是满意的。

不过我当初连这觉悟也是没有的。我是很不注重穿衣打扮的。

我幼儿园就有接触过表演,那时候和另一个小女孩在台上跳《嘻唰唰》。这种往往是班级演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那时候我该是搬得上台面的。

后来当我在准备高考,每每中午捧一本书,蹲在厕所排泄时,我就想。我是什么时候上不了台面了呢?

那时我上厕所总爱念叨一句话“所有的排泄都是一种快感。”好像不这样念叨就拉不出来。

我回到那个电影院,平时我们总爱蹭到里面看放映机播放电影。那时候也不知怎么的,没有人买票,却总有人在放电影。

里面总是放着各种电影,喜剧片、武侠片、战争片。有时候有人会免费送票给我们,恳请我们去看,可到了那里,门口什么人也没有,票也不收,只顾往里头走。

这一天,我在台上跳着《嘻唰唰》。额头贴一枚红点,两腮抹得通红,嘴巴涂上口红(人生少得的几次涂口红的经历。)手腕上绑着银白色的塑料环,把双手摇晃起来,很是好看。

我记不清自己穿着什么,大概是银白色的马甲配上黑色的裤子。总之那时舞台外和现在一样黑漆漆的,好像外面也下起了雨,是黑色的。

舞台上有灯光,是紫色的、红色的、和白色的。两个黑色的巨大音响放在舞台两侧。台下站着老师,观众席上坐满了家长。

黑糊糊的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得喝彩声,欢呼声。音响声动如雷,老师像指挥家般挥舞双手。掌声如潮,黑色的潮水向台上涌来。

我觉得人在年轻时就应该是棱角分明的,就应该多干些蠢事,多说些错话。但现在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人人都变得很安分,不停地压抑自己,逼迫自己更加成熟,所以抑郁症的人很多。

我没有深刻地爱上表演是一件很难说得清的事。就像我没有深刻地爱上画画,没有深刻地爱上一个人。

再表演时,我已经到了一个明亮的舞台。台下的人我大概能看清了,我有些紧张,但我仍很投入。只是动作变得浮夸起来,语言更加不自然。当那个冬天的晚上,我摔向冰冷的地板时,远处也是漆黑一片的。

台下一阵欢笑声,我闭上眼睛,仿佛是掉进了冰窟窿。

睁开眼周围黑漆漆的,我的心跳得厉害,这是被室友的吵闹声给惊醒了,或者是盆子打翻的声音。这时我尽管戴着耳塞,睡在靠寝室里面的下铺或者上铺,被惊醒后也无可奈何地失眠了。

我开始想高考的事情,这是一件就要把我脑子掏空的事情。我对付失眠有个很好的法子,那就是任由它失眠,你越是想睡着越是不可能,还会心烦意燥、抓耳挠腮。

可这时我不得不翻来覆去了、抓耳挠腮了。谁知道失眠该是不是件好事。

铁床架子发了绣,冷冰冰的。本是蓝色的一块,掉了漆,显露出黄黑色来。

我又回到了第一次拍微电影的时候,那时候有一群有趣的人,我在里面活得很有趣,自觉天堂大概也是这样。若死后我能一直和这样一群人拍电影,我倒是很愿意信教的。

面对摄像头,我只是木然,好像在想些什么。画面感已经出来了,可我却一点没动。这个愚蠢的剧本也是我编的,因为我不怕犯错,不怕笑话。

今天晚上我睡不着,想起了小时候脾气倔,半夜不肯上床睡觉躲在柜子里面哭,后来被扔到门外,就靠着门,在漆黑的楼道里哭。

一直哭到快要天明。我觉得我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

小时候看电视上的演员,只要数到三声就能泛起泪花来,很是厉害。可我其实也能做到,只要想想自己的委屈。

我总能想到自己的委屈,鼻子一酸就能哭出来,现在可没这能耐了。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深刻地爱上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