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回(下)(1 / 2)天马行歌首页

裴茂听说过王不换郑国渠,很是吃惊,问是不是该把杨大目除掉。秦基业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留着或许有好处,但不可把自己来广陵去昆山的事告知杨大目。裴茂想知道秦基业此来为何,秦基业说王不换把杨去尘、谢宝卷和封驭掳走了,多半要献给安禄山发泄私仇。他要裴茂发兵围攻胡豆洲,一举灭了那里隐藏的郑国渠死士,为朝廷立功。裴茂说自己没有发兵权,又说为了救下已给哗变禁军处死的奸相之子,为了下救现在很可能成为安禄山伪官的谢品章和封雨亭之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秦基业说:

“你发兵是为消灭王不换郑国渠,而不是为救下三王孙。你没发兵权,李大人在时我信,可现在他不在官署,发生了急事,你有了临时发兵权却不肯发兵,以后朝廷追究你纵容王不换郑国渠,该如何辩解?”

裴茂这才答应发兵,打探情况,如何与守在簖洲的翻雨等人取得联系,等等。秦基业特地要求裴茂此行带杨大目去,如此,他深信自家尚未暴露。裴茂答应了,即刻点兵要走,秦基业给他一份书函,要他转交翻雨。

裴茂南下找翻雨,以歼灭盘踞在胡豆洲的王不换郑国渠,走的是陆路加海路,而秦基业是走扬子江水路南下东进的。因是下行水,他很快就能抵达江南腹地昆山。但不必到昆山了,忽然前方出现大批官船,上头站着大批官军,说要拦路搜查,免得藏有安禄山化整为零派往江南伺机作乱的奸细。

轮到秦基业这艘船,带枪带马又带刀模样又像军汉的秦基业给特别拘拿。秦基业见个士卒面容熟悉,便问是不是李成式手下。那人认出他是协助李大人灭了永王的秦基业,便把他带到李成式所在的主船。李成式还没宣慰秦基业,问他为何倒在此地,秦基业已急切发问:

“晚了一步了,黄大人已给安禄山的人马拿去洛阳了?!”

黄幡绰到昆山一月不到。或许是他自家不好,言辞中透露不仅太上皇喜爱他,便是安禄山那厮,也多次看他演戏,一来二去,也倾慕得不行,私下里说:

“谁身边有黄教头这样的伶人,谁就是帝王的命,不当帝王都不行。”

虽说这个被视为帝王标配的戏子如今藏在故里,决定从此保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帝王,但亲族里头产生巨大的分歧:到底是大唐能恢复元气,还是大燕会取而代之?一个持安禄山必胜的亲族,正好与洛阳方面有长久的南货交割关系,便亲自赶赴洛阳,把黄幡绰在故里匿藏的音耗告知安禄山。安禄山欣喜不已,立刻下令仍在江淮一带寻捕杨去尘的李猪儿火速去昆山取黄幡绰,给他的御旨是:

“一旦取到黄爱卿,汝可放弃追捕杨去尘,赶紧返回朕身畔。”

巧的是,就在安禄山获悉黄幡绰下落不久,李成式也恰好接获从灵武转来的圣旨:太上皇缺了杨太真,什么人都填补不了,但一天喃喃说起黄幡绰:

“若有绰儿在,就能给朕活脱脱演出太真的花容玉貌来了。”

高力士听闻,怂恿太上皇把这个不大的要求告知新天子。

但大唐的官军抵达绰墩,发现已给李猪儿捷足先登,前后仅仅差了半个时辰,所以北撤的李猪儿与北追的李成式在姑苏以北一个叫邱承墩的地方打了一仗。

“没想到李猪儿身手不凡,手下一个个又不要命。”李成式说,“我部损失不小,只捉得对方一个活口。”

给捉活口的李猪儿手下因李成式竭力救治,深受感动,临死透露给李成式:李猪儿几次三番没捉到杨去尘,回去述职时给安禄山打得死去活来,一旦养好伤,却又给差来江南边缘寻找杨去身踪迹,说:

“若三月内再无捷报,我砍了你。”

所以这一次,找不到杨去尘下落的李猪儿不要命了,说反正这次回去没带杨去尘只有黄幡绰,总免不了一个死字,率手下死磕官军,居然大获全胜。

“即便大获全胜,”李成式说,“可那个漂亮的阉奴却大哭一场,对天叫喊:杨去尘,不管怎么说,为了捉拿你,我李猪儿多活了大半年!”

秦基业沉吟这句话,忽然激灵了,但李成式问他:

“师傅此番南下,又是为何,不是到得富春江了?”

得知王不换郑国渠骇人听闻的种种行为,叹息说:

“现在才相信此人此事乃是真的,广陵替圣人做生意的金乃惜就是他劫持的,他的宝贝,包括圣人的东西,也都落在他手里了。现在,他手上又有了杨去尘,李猪儿必死无疑了。”

秦基业说:“这次堵截江面,既有可能捉到李猪儿,又有可能撞见王不换。”

李成式觉得也是的,不禁为此而振作起来。秦基业进一步献计说:

“若是捉住李猪儿,可利用他没为安禄山捉住杨去尘而产生的疑惧心理,说服他为我所用。”

李成式拍案称奇,问:“秦兄有何妙计?”

“大人想啊:王不换知道我与大人有交谊,我人手不够,要夺回杨去尘等少年,势必借助大人,如此一来,他的人手就从宽裕变成局促了,换了你是他,你如何做?”

“他知不知道李猪儿正在捉拿杨去尘?”

“他是随我一路南下的,见过安禄山捉拿杨国忠之子的露布。”

“那就更好办了!”李成式说,“我以王不换郑国渠的名义,一路喧嚷给隐藏的叛军,说现在要把杨去尘送去洛阳献俘安禄山,大燕国士兵理应协助王不换挡住官军。”

秦基业说:“如此一来,找王不换的就不光是我们了,现在加上了李猪儿。即便杨去尘暂时夺不回,起码王不换的人马给李猪儿消耗了。然后大人再找别的法子捉到王不换,消灭郑国渠,拿回杨去尘等王孙!”

李成式兴奋异常,立刻让手下向外发布这一消息。

裴茂手下有极少的朔方汉子,其中一个有突厥血脉。因此,在船上等待一天半的翻雨听见因无人而显得空旷的胡豆洲响起北方狐急促而轻微的叫声,便知道是丈夫带李成式的人马回来了。她下令在船上举火。裴茂带着载满官军的船只赶上来,责怪翻雨举火惊扰了王不换郑国渠,导致官军长途奔袭一事无成。翻雨指着边立功问他道:

“不知这位颜学述,裴大人还记得否?”

裴茂说:“颜家的好儿郎下官早见过了,问这个怎么了?”

边立功垂头说:“我刚从郑国渠渠帅王不换那里……”

敢斗怕他说不该说的,代他说:“学述兄在富春江桃李坞给王不换掠到胡豆洲,趁王不换在这里召集手下运走金宝和金乃惜,及时躲藏起来,随后找到了我们。”

裴茂这才知道胡豆洲再没有王不换郑国渠,不禁埋怨秦基业把自己和宝贵的士兵弄这里来做无用功。他想起秦基业托自己带给翻雨的信函,便拿出来。一看,却发现翻雨名字后写着小字:

“她不看,大人看。大人看了,在下拜托大人照在下的恳求做。”

于是他改口说秦基业没捎带书信给翻雨,这书函是给他看的。他看时背对翻雨。翻雨觉得此事异常,刚要进一步发问,裴茂却转身说:

“没事,不必紧张。”

翻雨说:“大人,我能看看书函的封皮不?”

裴茂交给她的同时解释说:“一开始秦师傅写给你,后来要我亲口对你说:我带你等上广陵与他见面,他在那里等你等。”

秦娥却说:“可这样的话,我阿爷写给大人信,叫大人来这里看这信便毫无意义了。”

翻雨看了又看信函封皮,说:“好了秦娥,你阿爷写给裴大人的信事关机密,我们女流少年之辈不问也罢。总之,他抵达广陵了,有事不能来,要我们过去,也是常情。”

裴茂说:“你们随下官去到广陵时,王不换差不多捉到了,三王孙也可以回来了。”

众人虽略有些诧异,但还是为师傅的细心而高兴。于是裴茂让这船夹在其他船只中间,掉头驶入扬子江。

李成式占江搜索,既没有搜到拿住黄幡绰的李猪儿,也没有索到掠走杨去尘的王不换,大大徒劳了一场。但这只是表面文章,是做给人看的。这么一搜索,就等于把消息散发出去了:郑国渠渠帅王不换手中有杨去尘,现正拿去洛阳献给安禄山,所以要横截来自下游的所有船只。

直到深夜,拦截还在进行。但主船受到“没身”死士的袭击,李成式给劫持了,而秦基业即便在船上,机警之心也没丝毫懈怠。他执刀赶到李成式所在舱房,见几个“没身”,也就是善于隐身泅渡的北人湿漉漉擒住李成式,其中之一既异常漂亮又极为年轻,显然就是李猪儿本人,曾远距离见过好几回。见秦基业来救驾,李成式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