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时坐下之后,下意识便去看宁芳篱。
宁芳篱方才朝他一笑,许晴柔便走了过来:“走吧,我们去泡茶。”
夏瑾时偷瞄着岳母大人的脸,心情无端有些忐忑,犹豫着站起来。
宁芳篱及时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又乖乖巧巧坐回去了,只是眼神巴巴的,有些可怜可爱的样子。
这模样自是讨人喜欢的,于宁芳篱就更不用说了,走到茶房脸上的笑还没散去。
许晴柔洗罢茶具,扭头便看见宁芳篱淬着阳光的盈盈笑脸。
眼神一楞,不禁走过去,“今日怎地就这么高兴?”
宁芳篱从前就不爱笑,笑起来也是浅浅淡淡一抿出了京,虽是心情宽泛了,但也没有今日这么笑容灿烂过。
被亲娘这么一说,宁芳篱便收敛了几分,只是目光溶溶俱透着光彩。
“我哪日愁眉苦脸过了?”
这话便是有些羞赧的强辩。
许晴柔心情却不如她轻松,不免担心起夏瑾时的身份:“是是是。只是现在我还有件事不明白,他不是做了皇帝,怎地孤身就到这儿了,朝堂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宁芳篱便把夏瑾时跟她说的话又简略说给了许晴柔听。
这一番解释倒也不如不解释,许晴柔自诩作为一个中年妇人,实在理解不了夏瑾时这个做事逻辑。
说起来是情深,为了自家的女儿朝堂抛下也就抛下了,可另一面来看不也是做事没有章法吗?
“京城那边,他说抛下就真抛下了?”
质疑的口吻之外,宁芳篱也看透了许晴柔其他的想法。她解释:“他本就不是多热衷于王权富贵那套的人,后来既争到了帝位,执念了了也就罢了。如今做了太上皇,即不管大小诸事,原来那些人还是得敬着他,也没什么不好。”
“……”听了这一番话,许晴柔第一个反应就是匪夷所思。她就没不明白,怎么那么尊贵的皇位到了夏瑾时那儿就好像很随便?关键是,她女儿这说话的口吻,也颇是能理解夏瑾时。
“按你这么说,确实好像是没什么坏处……”
回味过来,许晴柔也觉得他们俩这如出一辙的目中无物倒是绝配。
母女两个这茶备得久,夏瑾时等得也焦心。不知抻了多久的脖子,终于等到两个人款款过来。
许晴柔在前面,宁芳篱跟在后头捧着一应东西。
夏瑾时多有眼力劲一个人,还没等许晴柔告罪,自发接了宁芳篱手里的东西来。先给许晴柔斟了杯茶,然后是宁芳篱,最后是自己。
瞧那殷勤小意的样子,许晴柔只觉得有些眼痛。
要是不说,谁能想到这位这做派,几天前还是天下至尊呢?
“陛下不用如此,臣妇实在当不起。”
“王妃才是不用这么拘礼,咱们如今都不在京中了,还讲究这些客套的干什么。我作为晚辈,王妃直接唤我名字才对。”
这话说的,他敢说许晴柔也不敢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瑾时捏不准她的态度,只好委婉地看了眼宁芳篱。
宁芳篱本来是看戏的,结果看到这人也发现气氛确实是有点尴尬。她心想,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尴尬的?
当然,这话她也就想想,还是没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顶着夏瑾时的眼神,她使了个眼色,对方也聪明,当即就站起来了。
宁芳篱对许晴柔道:“我突然想起来了,他还有点事没解决,我们俩先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哎”
许晴柔还没说话,宁芳篱领着夏瑾时就出去了,头也不回。反倒是后者,反而回头很是抱歉地拱了拱手。
“……”
许晴柔无言,这借口未免找得太过生硬了。
不过自家的态度倒是很明显,也是刻意留时间给她让她接受夏瑾时的存在。
啧,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不过好歹是开窍了。
二人出了门,夏瑾时的嘴巴立即就打开了:
“王妃那是什么意思?怎么看起来不甚待见我的样子?”他心里有一丝忐忑。
宁芳篱倒没这么觉得,“不会吧,做什么不待见你?”
“方才在厅里,提什么身份的事,她不会忌讳这个吧?”
“这倒是有可能。”
毕竟不是每个人做事都如他们两个一般随意地过分,理解不了才是正常。
听了这话,夏瑾时慌了,“不会吧,那要怎么办啊?”
他当真是担心这件事,两道长眉凝起,眸光漂浮不定。
这时候,换成宁芳篱不理解他了:“你担心什么?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从前更大的事情也没见他皱过眉头。
夏瑾时倏地扭过脸看她,眼瞧着作为当事人的她一派轻松,心里不平衡。嗔怪了一句:“我担心什么你还不知道?”
那是你母亲,随便谁不接纳我呢,但她不能啊!
宁芳篱还真不知道,毕竟她是没经历过这种场景,没法理解。她也没机会理解,夏瑾时的双亲早都没了。
她什么想法夏瑾时还能看不懂?当即就气笑了。
总不能就他一个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