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晨在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带着笑意跟她说:“我们长大了。爷爷也老了。”
不知怎么,听着这话,看着悠悠然躺在书房藤椅上听着收音机的老爷子。
森苇心里竟泛起了一阵酸涩。
生活、人生总是一直朝着前方走的,年轻一代人在成长的同时必然伴随着有一代人在老去,那么一代人便会取代上一代人的角色,重复做上一代的事。
森苇又时候看着爷爷的慢慢地变老觉得挺忧伤的,他们长大了,把他们养大成人的老爷子却逐渐老成了需要他们照顾的小孩。
可她因为工作却越来越来忙,回家陪老爷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如今每一次她回家能和老爷子相处都觉得弥足珍贵,格外珍惜。和爷爷待在一起的生活太惬意,安稳,她她甚至产生了在家陪爷爷写字儿、喂乌龟、喝茶的这种惬意日子往后能一直持续着的错觉。毕竟,她还去上大学的时候,只要没出去玩、束羿没来森家,她大多数时间也过着的这种生活。
她如今也一直向往着能再有那样的岁月。
可有些想法总是事与愿违。
森苇在Z市待了15天了,今天正和一家公司谈合作。
会才开完,森苇面带微笑,谦逊地听着合作方的夸奖。
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合同谈成,终于松了一口气。
进了办公室,陈秘书这才慌张的跌进来:“小森总。刚刚您哥哥打电话来说,老爷子和您弟弟出车祸了。”
森苇听到这么一句话,脑子里一片迷蒙,先是不可思议地挑眉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的陈秘书,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真的,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可是还是面带着寒气,不敢相信地质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陈秘书看到森苇一脸冷漠和杀气,这位小老板,平时是连个黑脸都少有的。这突然一瞬间的暴躁,吓得她反应都慢了半拍,这时刚好森晴的电话打来。
森晴知道她接受不了事实,耐心极了,说:“苇苇你尽快回来,小晨右腿骨折,可是,爷爷如果今晚醒不了,可能……苇苇,你快回来,小叔叔小婶婶那里我爸已经在联系了,车票陈秘书应该订好了。”
陈秘书看到接完电话后,转过身的森苇眼眶红红的。她手忙脚乱的拎起手提电脑,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还不忘在关门的瞬间用颤抖地声音对她说了句:“抱歉。没控制好情绪。”
森苇她没有哭,也没有说一句话,表面上依旧是那个处事不惊的小森总。
可陈秘书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在反光镜里看到后座的她眼神中感觉到她从未见过的压抑和恐惧。
森苇恍惚的来到了机场,这么多年沉淀出来的冷静似乎被狗吃了,她不管给自己做了多少次心里安慰,依然控制不住胸腔里那颗没用的心脏乱得毫无章法。
她忽然想起她接电话森晴电话时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就在那一瞬间森苇忽然抬眼看着陈秘书。
那一霎那的冷冽,陈秘书只觉自己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只听森苇说:“你进门时似乎很仓促?在进门之前我哥就给你打过电话是吗?”
陈秘书终于想起来她要跟森苇说的话了:“是的。我本想直接进会议室直接把电话给你。可是……”
连她也察觉到了异样,陈秘书自觉自己的声音似乎也低沉好几分,她严肃着一张脸,告诉森苇,
“王经理他出来跟我说,里面那个会议关乎森氏明年一年的收益。让我等您开完会在告诉你。”
她从未听见过森苇用这样毫无感情,甚至用得上冷酷无情来形容的语气:“先帮我起草一份解聘王伟的合同。”
“小森总,会不会太果断了。王伟是老员工了,业绩也一直很不错。”
森苇叹了口气:
“我也希望是我果断了。”
她希望此时她心里的想法都是猜测。猜测,那起车祸不是人为。
终于到了京城,飞机一降落,手机才开机,手机屏幕上显示来自森晴的电话,她反而不敢接了。
急促地电话铃声停了又响,震的她头疼,她无论深呼吸多少次,还是控制不住颤动的手,终于划过绿色的接听键,传来声音,“森苇。”
电话那头传来地声音不是森晴,那个声音,极其熟悉,声线极其低沉,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才敢确认:
“束小羿?”
因为时差的关系,束羿是在凌晨两点接到周沛的电话的,他还在忙学业上的事,还没睡觉。
他还没说话,就听到周沛带着哭腔跟他说:“小束,森爷爷今天因为车祸去世了。”
束羿心猛颤了几下,又问了几句前因后果,得知森苇现在可能还不知道,顿了几秒后,冷静地说:“我尽快把我学校的事情处理好就回京城。”
然后便给森苇打电话:“森苇。”
“束小羿?”
那一瞬间,束羿觉得自己是真没出息,一贯的冷静不惊,居然在听到她声音那一刻乱了思绪,有无数的怀念在刺痛他的心脏,心乱如麻。
然后森苇便听到束羿淡定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森苇,爷爷走得没有痛苦,没关系,知道吗。”
那是陈秘书第一次看到,森苇那样示弱的表情,符合她年龄的柔软脆弱。
她眼里滚了一滴泪出来,飞快的被她擦干,只听她对着电话说了一句:“好的。我没关系。”
然后她将电话挂断,那一瞬间的脆弱想从没出现过一般。冷静地对她说:“公司要辛苦你和一段时间了。”
“好的。小森总。”
“以后,没必要再加个小字了。”
爷爷虽然从不过问她的工作,但是只要他在,森苇便觉得她孤身一人在偌大的如战场般的商界、森氏,也不必害怕。可从今往后护在她身后的那位老人不在了,她便必须的独立面对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