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嘛,他正在进行的事情就是一场带着博弈性质的赌注,成败皆在一念之间,他们比的不再是事实的真实发展,而是彼此坚定的一种决心。
沉默片刻后,雷少俊的脸上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笑意,“同行就不必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南先生无需放在心上。”
他再次举杯,熟络地同南木碰了碰,“我即将乘坐专机飞往佛罗伦萨,怕是日后都很难同南先生这般闲适随意地饮酒了,这一杯,就当践行好了。”
仰头之际,雷少俊又顿住了,“当然,一并奉上我对你的祝福,两日后,希望你能和小笙愉快见面。”
看着雷少俊因为饮酒滑动的喉头,不知怎么,南木的心头忽的涌上了一种罪恶感。
他理不清这感觉是那种明知道自己利用了别人的信任而生出的愧疚,还是对于自己即将要做的更为恶劣的事情生出的鄙视。
但不同于他想法上的多愁善感,他的行为来得更为直截了当。
当雷少俊搁下酒杯,从高脚椅里起身之际,他倏然抬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冒昧的动作,带着放肆的行径,雷少俊略感一怔,上挑了眉梢,“南先生这是?”
饶是不解,但他却没有动怒,也没有愤然挥开南木的拉扯。
雷少俊站着,就那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南木,在酒店吧台水晶灯的映照下,他从南木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雷少俊第一次在别人的眼中看清自己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孤寂,以及那深深的落寞。
“对不起。”南木倏然松开了雷少俊的手,显得有些慌乱。
他垂下头,撤开了同雷少俊对视的眸光,“有个东西,想给雷少爷。”
有些事,即使再于心不忍,他也不得不做出应有的选择,毕竟在这件事里,他不单代表着他自己。
他从外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皮夹,打开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
年生久远的相片,但得益于收藏之人妥帖的保护,所以透出珍贵的味道。
“这是……”雷少俊是彻底地呆住了,是因为难以置信,也是因为激动不已。
“是小笙十岁生日时的照片,和秦阿姨一起照的,我想雷少爷应该会想留作纪念。”
“是呀,很想。”
雷少俊伸了手,触上照片的刹那,他的指尖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照片上的人似乎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殊无二致。
在得知秦秀秀死亡的消息时,雷少俊宿醉了三天三夜,他一直想说服自己,那是假消息,是不足为信的荒唐闹剧。
五日后,待他神思清明之时,他将那样的事实连同他深邃的感情,悉数埋葬在了自己的心底。
他以为,只要他藏得够深,埋得够隐,那么那段记忆终究会有尘封的那日。
可是后来,他阴差阳错地遇到了秦笙,致使那些尘封的往事纷至沓来。
为了避免重蹈上一次的遗憾,雷少俊选择了竭尽全力,不择手段他看重的人,还是要由他亲自守护,才能万无一失,彻底心安呐!
于是他设计了一场偷天换日的大戏,准备了一个弥天大谎的闹剧,只为用他们雷家的势力护佑住他心里愁肠百结的伤怀。
可那时的他忘了,秦秀秀是秦秀秀,秦笙是秦笙,她们尽管是母女,但两者却是截然不同的人,至少后者对他的态度永不会像前者那般倾其所有。
因为秦笙已有了一个身边人俞家大少爷,俞廷聿,而他本人,关心也好,爱护也罢,无论如何,都显得多余及无用。
所以在后来,经过秦笙的质问,俞廷聿的报复,以及那毫无征兆的舍弃后,雷少俊对秦笙选择了放弃。
她于他而言,再不是故人之子,也再不是欢喜之人,秦笙只是他需要利用防备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