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联系还是四个月前,还在酷暑,他一如既往的迟到了两个小时,而她早就把等待当作理所当然;出租车上,司机打趣着两人,他不反驳就轻笑;下了车,他自然的拉起她的手腕过马路,而她也不挣脱任由他拉着,只在安全通过后轻轻抽离。
两个人相处时,对“现实”和“未来”决口不提,他们的生活里,只有虚无缥缈过去。
快七年了。
思缪如今还是会不停的回忆自己的高中,那些稀疏平常的日子,经过梦境的反复推导和记忆的不断美化,如今在脑海里呈现的画面,和真实的人生似乎已经脱节。
不过没人在乎那些故事是否真实,反正,也没谁能记得。
她曾经认为自己的记忆里好得惊人,却在某天翻开日记本时,被曾经年少时,自己用XX和OO代替的人名搞到糊涂,想得头痛,也没分辨出来曾经所指的究竟是谁。
的确,她曾热衷于写日记,不过是完全公开向,每天收录班里老师同学的语录,再在班里传阅。
只有别人来还本子时,她才会感受到自己在班级里有一点存在感——倒也并非是因为人缘不好,只不过思缪并不热衷于结交小团体,难以跻身到任何一个抱团的女生群体中,所以常形单影只的;也不是没有朋友,只不过最好的朋友并不与她同班。
中考的成绩并不差,却也没多理想。一中会按照成绩划分班级,全市前一百会分到竞赛班,除了准备高考,他们的脑子还能分一部分给各种大型竞赛;排在后面的是四个实验班,每年的重点大学候选人一般都在这些班里产生;在之后就是十个普通班级。然而学校并不会从明面上这样划分,仍旧按照一到十六班这样划分。
思缪的成绩离实验班的分数线还差上三分,父母托人找关系给她调整班级,挤进了实验班,班里的学号按成绩排布,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她的学号是33,这意味着,她的中考分数是女孩子里的最后一名。
尽管生活在高考大省,学生们都是一门心思地成绩至上,但学校一向自信的出奇,坚持不懈的推进着素质教育。“大家要会学,也要会玩。”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甚至就这样同大家说。
教学方式也是特别,高一入学时,语文老师甚至愿意拿出两节大课,让班上同学们来一次全面的自我介绍。
他说,他叫“荣义。”
“哪个义?”坐在第一排的她热衷于插科打诨。
“义薄云天的义。”他看着她的眼睛,开始胡说八道,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这个男孩子写的字很好,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一看就是个自信的人。”语文老师还在一旁做了点评,也不知道是褒还是贬。
只那三秒的对视,思缪便直勾勾地觉得:“我们会彼此纠缠”。
不是疑问句,也没有附加任何的虚拟语气,是一个声音在肯定的告诉她,是的,你们将会彼此纠缠。
那两节课,思缪成功记住了班上四五十人的名字;然而,她直到大学快毕业都无法叫全班上那二十多个人名。
是自己的记忆力衰退了,还是自那以后,自与那人相逢又别离之后,对生活本身开始了敷衍。
他们所在的高中,代表的已经是这个小城里最高的教学水平了;往届高考生们的成绩也都算拿的出手,思缪入学那年,上届两个竞赛班全班成绩都到了650分以上,这个宣传噱头,帮学校保住了大部分的生源。
思缪在高中开学一周后,便快乐的和爸爸妈妈说:“我喜欢这个学校。”
很久没有这样惬意的假期了,思缪索性和妈妈说了句:“明天打算睡一天,不用喊我起床吃饭。”然后锁起门,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些过往之中。
今晚应当会做梦,梦里应当会拥有他。
好辛苦,每晚都会梦见他的自己,真的好辛苦。
但只有在梦里,才会这般肆无忌惮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