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济风来到床前,缓缓地蹲跪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榻没了生气的女子,略带疑惑地吐出了两个字:“死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静默片刻,他又低低出声:“这么容易……就死了吗?”
他伸出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呵,还真是死了!”他的话语竟是带了笑意。
我的身子有些发颤,不安地望向萧济风。
我看见他的身子在发抖,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他在笑。
是的,我没看错,他的的确确是在笑。
起初他只是低笑,而后竟是越笑越大声,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最后竟是仰倒在地。
倒在地的他仍是在笑,但却有晶莹顺着他的眼角滚落。
我本就因为沉湮的死慌了神,看到他这一系列的反应,完全不知所措。
他终于笑够了,从地坐起身,低道:“让你死在你一心护佑的人手里,也算是我对你最大的回报了……”他缓缓抬起头,再次朝榻望去。“你说是与不是?……娘?……”
他的唇角挂着微笑。而我在听到他那最后一字的瞬间,只觉脑中轰隆一声。
不知大脑空白了多久,我才慢慢找回思绪:她是……萧济风的娘!?可她不是沉湮吗?难不成萧济风是沉湮的儿子!?
我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在得到这一事实时终于崩断了,不可抑制地抽泣起来。
我之前隐隐猜到这女子对萧济风来说意义非凡,可根本没想到这竟是他的母亲!
我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双手,这双本该治病救人的手。
燕林宣,你做了什么!?你的迟疑,你的私心,白白葬送了一条生命!
这么多年来的医生你果然都是白做了吗?你担心那个人的安危,可你害死的这个女子,她也是某个人的爱人、母亲,她也会是别人的牵挂。你怎么能……怎么能因为私心,就迟疑、就犹豫!?
这样的你还怎配得“医者”二字?你要怎样弥补你犯下的错?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
或许……或许……除了以命偿还,再无他法了吧?……
恍惚间,我被萧济风从地拉了起来,被他拖到了外间。
从始至终我都无比顺从。是我做了错事,他的母亲因我而死,现下无论他对我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他将我推到一个盛着半盆水的铜盆前。
“洗手。”他的声音竟是恢复了平静,却再没有先前他对我一贯的痞态。
闻言,我有些怔忡。
他明知道沉湮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却为何会如此平静?
“洗手。”他沉声重复。“脏。”
他的面竟显出一丝厌恶。我已无心揣测他为何会如此反应,机械地照做。
看到盆中的水一点一点被染红,我的手再次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他见我洗的差不多了,一把拉过我向外走。我仍旧是顺从地跟着。
来到院中,他将我带到凉亭,随便寻了石凳,一撩衣摆,坐了。
石桌放着一小坛子酒。他抬手拿了起来,揭开红封随意往地一丢。
“坐啊。”他勾了勾唇角,面色竟是出奇的平淡。
我朝他走近两步却没有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