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于大海有点难过地叹了口气,十分同情地说:“运气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变得非常混蛋。特别是它做出随机选择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坑害过很多……人。就像这个女孩子,她的命很苦。
“小燕的丈夫和你是同行,他们结婚不久,大概是在前两年的那次航空难中,小燕的对象不行遇难……至今没有找到遗体。
“唉,什么都没有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遗物布条都没有,按照咱们的文化传统,这是最让人不能承受的……
“这次空难不仅毁去一个家庭,还毁了小燕这个孩子……我是听同志们讲的,直到到现在,她还没有走出自己的哀伤,有时还会出现幻觉,说丈夫活着……产生精神障碍,不愿与人交流,把自己困在哀痛的空隙中。”
这时,吴望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马飞燕的情景,心中不免黯然。他深有感触地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但是,吴老弟啊,老翅门……就像我和你嫂子,我们这对老翅比这对小翅可幸运得多,我们可以有机会一起看到自己的身后事……可惜,现在,他们两个是留下一个小翅儿,孤独地守着自己的幻觉,等待另一个不可能回来的小翅回来。你说,这种思念之苦让本人心生哀怨,让外人不免唏嘘啊。”
“是啊,不免唏嘘……但是,如果一个孩子……”
吴望是忽然想到少年时的自己,又联想到自己接近马飞燕的目的,他心中一颤。仿佛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坚强的理由似的,他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一个孩子?谁?”于大海闻言不觉一怔,好奇地追问道,“吴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次空难……是啊,肯定会留下孩子的。”
于大海几乎出于本能,不由自主地完成了自己的想象。
吴望被对方这一反问,马上警觉起来,他心里清楚自己刚才又走神了。
唉,为什么好人干一点违背自己良知的事情,竟然会这么难呢?思前想后,纠缠不清。而那些整天在公共场合假装好人的人,却表演得那么真实?有如戏骨一般,吴望不由地暗叹道:也许,这就是真好人与假好人地区别吧!
吴望重新集中精神后,赶紧同情地附和着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小孩子更苦……小燕是马局的孩子,一家人都是知识分子,难道他们两口子没有想法帮助女儿吗?比如,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想法做一些心理干预之类的治疗。”
于大海苦笑一下,无奈地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现在,在我们这种小城市里,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心理医生属于精神科,找他们看病,意味着你就是精神病。所以,在我们这里找他们看病是个忌讳,暂时还没有被大家接受……我是说,如果有人去看心理医生,往往会被别人误以为你是个神经病患者……”
“唉,海兄,大城市也一样……没文化,真可怕哦。”吴望也有同感地说。
叹息之后,于大海继续说道:“马局还有一个儿子,乳名叫小强,自己搞了一个绿化工程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