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二三月份河道边的桃花树开,远远望过去粉扑扑一团,精致灿烂如云霞。
作为明殷朝最为富庶的地方,江南河汊纵横,良田肥沃,丰富的水流如同网状聚集,正值开春,马车驶过官道的时候,都能从车窗外看到牵着黄牛辛勤起耕的农户。
陆则琰此行要去的江南织造府坐落于江宁府,由国库和户部直接下拨款项用以织造宫廷所需上等丝品作为皇商,整个明殷朝最好丝织材料和工匠都在此处。
马车慢吞吞地行由梁州往南,变化的不只是百姓风俗连饮食味道都完全不一样。他们本就更似游山玩水,也不急走走停停间,大半个月就耗废在了路上。
苏果也有疑惑除了偶尔看到陆则琰和若枫商量事其余时间好像都是在陪她,大人可难得有这么闲着的时候。
虽说高兴,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大人,我们来江南是要见谁吗?”
怎么看大人的脾气都不像是喜爱游山玩水的。
陆则琰手上拿着几封暗卫调查得来的新身份撩起眼皮看了苏果一眼“小太监,你以为有人值得本王亲自来见。”
“好像是没有。”所以就真的是纯粹玩乐?
苏果双手托腮,搭在车厢正中的茶几上,歪着脑袋看向陆则琰,“大人,那我们何时回京府啊?”
陆则琰看了一半的书信,闻言忽然将之放下,嗤笑道:“作甚,本王陪着你不够,京府还有你想见的人?”
自从上次对小太监和颜悦色地教育了番关于身份的问题,她真是越发会拿乔,仗着他宠,胆敢挂念别人,想起陈凞假扮太监和苏果同铺的那些日子,他就头疼。
苏果没察觉陆则琰的脸色,思索完认真道:“嗯,我出来太久了,尚膳监的几位大公公没有好好告别,还有陈安洛,崔宝,李荃,他们几个可能都要担心我,大人当时直接带走我,都没来得及跟他们讲呢。”
“嘶”
陆则琰果然听到那个名字,居然还排在一堆太监的最前列。
他冷笑了声之后勾唇,“苏果,你现在的意思是在怪本王好端端带走你,也不知当初谁生怕我睡了别的女子,难受的装晕?”
“”她没有这个意思。
苏果瘪瘪嘴,她不就说了那一句,大人忽然跟她生什么气
“看你精神这么好,看来本王昨晚让你不够满意,或者,你今晚不想再睡?”
苏果被他提起昨晚,脸唰的一红,也不只是昨晚,大人总是很荒唐。她身份未明朗前,就惯来会时不时上手欺负她,现在她不需要遮掩,陆则琰更加毫不顾忌。
“大人,你以后可不能这样”
“我怎么样?”
苏果嘟囔,“反正我今晚要自己住一间”
“哦,那怎么办,我们今晚就住马车,你想睡车盖上么。”
“大人!”
陆则琰看苏果气呼呼的模样轻笑出声,她这句想独住的话都说了一路,可自顾自说了有何用,他又不准。
苏果没话说,与大人说话,言语上真是占不到半点便宜,除了给自己找气受。
苏果自己都未发觉,上次陆则琰安抚她的那句,着实是让她定下了心,时间一长,连她都常常忘了陆则琰的身份,对着他没有先前那般的小心翼翼。
若枫坐在马车前部,对车内的动静从来都是充耳不闻。他看到界碑,侧过头朝里,“王爷,我们已经过了江中地界,现在先去江宁府衙,还是直接去江南织造?”
“先去上元那套宅子。”
“是。”
苏果心道,原来大人在江南还有私宅,她没见过陆则琰如何玩乐,还以为他不会置办这些花销,“大人,您有几套宅子啊?”
陆则琰笑道:“几套?本王看起来像是很穷?”
苏果惊讶地将嘴巴张得圆圆的,陆则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两颊,“你想要的话,都是你的。”
马车停在上元县主街上一户私宅后门口,宅子有两进深,却比寻常人家的三进院还要大。
粉墙蓝瓦,砖砌的四面似乎时不时就被翻新,墙面光滑,墙角干净地连根杂草都无。五六尺的高度将庭院满满当当围在中间,攀满了四季常青的垂蔓之后,更加显得隐秘。
大门紧紧阖着,在听到门外马蹄声时,门房走出了个小厮,将门虚虚开了条缝,“是谁啊。”
若枫拿出腰上玉佩,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人立刻变了副神色。
而后,他向后唤来了个人,两人共同将漆红大门打开,弯腰恭候,“王爷。”
陆则琰下车时顺手将苏果抱了下来,周围的人看到也依旧目不斜视,似乎王爷做任何动作都不会有不妥,苏果以前还觉得矫情不习惯,现在被抱惯了,反正推拒也没用,还不如自然受着。
苏果站定,小尾巴似的跟在陆则琰的身后往里走。
外面看起来只觉得比寻常稍大的普通的庭院,过了照壁才觉出内头的精巧来。
主苑房舍高低有两层,洁白的珊瑚藤盘旋着从檐角绕至阶下,垂搭在大株芭蕉叶上,散发出淡淡的花香。铺墁石头的甬道上落英缤纷,花匠是上了心的,初春便已栽了数十种脆嫩带花的植卉,盎然的绿意,将整个院子都带出了生机。院中还有一口水井,大理石做底的井口,三节台阶呈旋转状砌出了纵深的新样式,与曲折的游廊遥相呼应,说不出的自然写意,让人想停下细细观赏。
陆则琰腿长,走路步速也快,苏果既要看这些美物,又得紧跟着怕走丢,小会儿就开始气喘,好在他们要去的正室不算远,不然陆则琰好几次回头看她这样累,都忍不住想把人抱起来搬着去。
“大人,我们是不是要到了?”苏果蹙眉扶着腰出声询问。
陆则琰挑眉道:“你身子怎么这么弱?”
“我”
她为何这么弱,大人难道还不清楚么!
苏果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毫不知情,无辜的罪魁祸首气不打一处来,其实她本不是那么柔弱的身子,做小火者事情不多,可守夜也需要耗力气。
要不是最近连个把月的晚上被大人扰的睡不好,浅眠早起,腰酸背痛的,能怪她嘛。
苏果气鼓鼓地,对着自己撒气,“反正,今晚我不要和大人睡一间。”
“”
陆则琰真是想不通,他就问这句,小太监怎么又能联想起那事,他是不是吓到她了。
苏果到了地方发现这是一间正室,内外两间都很敞亮,紫檀摺台炕桌、黄柏二屉茶几家具摆的不多但新,一看就是没有人常住的样子,大抵王爷的确很少来江南这处。
苏果看了眼卧床,捂着腰面露难色,“大人,我们现在是要做什么啊?早上才也不必那么急吧。”
陆则琰看懂了她的别扭,直截了当地勾唇道:“脱衣服。”
她就知道!
苏果不情愿地解扣,嘴巴里嘟嘟囔囔,“大人,这还是大白日,您总不能老是这么”荒唐。
陆则琰仿佛又读心术,笑道:“你的声音都没喊哑,本王哪里荒唐。”
“”
苏果接不下去,陆则琰没继续理她,折身打开床边衣柜,掠眼望去眉头一皱,那些下人买的什么东西。
这件襦裙齐胸太低,这件,又露出了半截手腕,这件更不可,隐隐都能看到肩膀,反复几次,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件领口紧致,手袖宽长的千褶百迭裙。
苏果手上被递到了衣裳,才琢磨出陆则琰的意思,面上发烫,“哦,大人方才干嘛逗趣。”
陆则琰轻轻推着她进了屏风后,笑道:“怎么,我的人,我还逗不得了。”
苏果翻来覆去看,“大人,这天穿这件是不是会热呀?”
“不会,你没听到方才打雷了么。”
有吗?
苏果点点头,“哦。”
陆则琰心满意足地看苏果进了屏风后,他倒是想就这般盯着她换衫,但依着小太监的性子,扭捏的不知拖到几时,他对她素来没有太多自制力,若是不留神,又要折腾个把时辰。
“等换完了衣衫,陪本王演场戏。”陆则琰靠着门背,视线大大方方地落在云石片屏风上。
“是,大人。”
苏果全然不查,还在认真地换衣,她现在不需要再用粗布裹胸,除了外头套件男装的薄袍,里头芯子皆是女子打扮,因此换的并不慢,可是她的双手细巧白净,做最普通的动作都美得像是拈花。
“大人,我是不是要做你的小丫鬟?”
陆则琰看着屏面映出娇花,心不在焉地道,“怎么把自己说的惨兮兮的。”
“没有呀,做大人的丫鬟又不惨”
苏果边说,边爽快换完从屏风后走出,大约是头发没来及的梳,她直接将发髻拆了,披散着头发,准备出来再寻面铜镜。
女子的青丝如瀑,微微侧低着头寻镜的模样,动作之间带了份难以言说的妩媚。
陆则琰见她如此,眼神微微一暗。
苏果却已然找到了外室里的椀花四菱镜,对着镜子开始整理长发。
她身上这件百迭裙是由下人买来添置新房,以备不时之需的,花的是王爷的钱,买的当然都是江南的上乘货,华丽不已。虽说没有挑好尺寸,但苏果身段极好,肩若削成,楚腰纤细,没有难穿的道理,唯一就是胸脯丰腴,将衣料撑得有些紧,胸前的衣褶都被撑的半开,呼之欲出。
腰间被浅红色的绶带挽住,不盈一握。
盘发间带起手势动作,十指青葱,露出的皓腕雪白细腻,单看背影,都能猜到此人的娇色无匹。
苏果梳理完,长舒了口气,留在大人身边用惯了简单的束头髻,手生的差点都不知该怎么绾发,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转过身,笑眼盈盈,“大人,我这样可不可以呀?”
“扮成丫鬟是梳成这般嘛?”
女子云发丰艳,肌肤白皙,明眸皓齿,鬓发斜插玉流苏银质的长簪,端的一副花容月貌,容色绝丽。
陆则琰喉咙几不可见地滚了滚,手伸至背后,在门上无声得落了锁。
“大人?”
苏果见陆则琰光顾着盯着她不说话,便又唤了声,可陆则琰还是没回,人倒是越走越近,直到将她围堵在梳妆台前。
他哑声:“苏果,为了本王,再理一次发髻好不好。”
苏果以为是说她理得不好,自然地点了点头,“是,王爷,我手生,是不是哪里歪斜”
话还未尽,她便被男人打横抱起,在惊呼声中掉在了软被上,发簪落了一被子。
苏果这下还哪有不明他那句重新梳发的意思,想是想推拒,可看陆则琰黑沉沉的视线,话到嘴边又有点胆怯,往里缩了缩脚踝,“大人还在白日呢,而且,您,您不是有正事么。”
陆则琰看着她眸色深晦,嗓音喑哑,“现在,你就是我的正事。”
午时进的房门,几次磋磨下硬生生拖到了申时,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苏果好说歹说才说服陆则琰暂且先放过她,余下的账容后再算。
坐在马车里,苏果的腿上还绵软,疲倦感袭来,她下意识摸索到陆则琰的身侧,挪靠在他的手臂上,陆则琰索性揽过她,抱着她睡。他的下颚抵在苏果的头顶,本来不觉得困,可是女子身上甜软的香气比他用惯的苏合香更要好闻,不知不觉也阖上眼寐了会儿。睡梦中还听得苏果在那呓语求饶,可爱的让他不由得揉抱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