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的目光随着他手指之处看去,十来只高大马匹中俨然立着一辆马车,深蓝色的车帷遮住了车口和窗户,被两匹马牵着停在执剑弟子们的马群里。
林意眼前一亮,指了指那辆看起来不小的马车:“我们都坐那里头?”原来婢女们不用骑马,可以坐马车!
她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跨上马车掀开帷布,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车厢却傻了眼——怎么,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正怔愣间,耳畔传来一位弟子的呼哨:“打马!准备出发了!”兽类浊重的喷气声、马蹄踏地声随之接连而起,马车被拉得晃了一下,轮轴开始滚动。
忽然重心摇晃,林意连忙一手抓住车壁稳住平衡,一边却满头雾水地冲外面大喊:“师兄,我们这就走了吗?!”
前面打马的弟子回头看她一眼:“是啊,你上车了我们就出发。”
“没有别的婢女了吗?”林意睁大了眼睛。
不是说是会有三五个婢女跟着队伍出去的吗?她忙又四下瞧了瞧,目光搜寻了一遍,仍是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一个婢女的影子都没发现。
这时旁边另一位白面束发、神采奕然的弟子侧过头来,声音清朗微微含笑:“对啊,这次就你一个婢女跟着我们出去。”
血衣宫外出采购的队伍一般是十来个执剑弟子和四五位婢女组成,弟子们虽武功高强行事果断,心却没有婢女们的细,所以每每下山采购,总要带上几位心思缜密、会精打细算的婢女。
本来这回出行的名单上是有四位婢女的,但昨日宫主最后一遍检阅过后,竟然临时换了几个人,把其中三位婢女全换成了执剑弟子,还是血衣宫里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三位。
昨夜海棠院内,宫主还特地吩咐了他们今日出行要谨慎,出门在外万不可轻易暴露身份,能避开的麻烦就尽量避开,凡事安全第一,切莫惹是生非。
后来这本能容纳四人的马车里就坐了林意一位婢女,除此之外,全是整装佩剑的打马弟子。
弟子们性子直爽,对宫主的命令也未多想,再者让不善马术的婢女乘坐马车也属理所应当之事,于是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但独坐马车的林意却是好不自在。
“怎么就我一个人坐马车……”她嘀咕着愈发坐立难安,但车轴辚辚滚动之下又不敢贸然下车,只得掀开了车帘伸头向外:“师兄,要不我也和你们骑马吧?”她又不是什么贵府小姐,这么多马匹围着自己一辆马车,她着实觉得这行头太大了,自己承受不起。
让她上马试试,万一能骑呢?
然而弟子们似乎并不想给她这个“试试”的机会,悠闲地打马,悠闲笑道:“没有多的马了,你就坐车里头吧。”
“你安心坐着,外头的情况都有我们看着呢。你要想观赏风景就把窗口的帘子拉起来,靠着窗边什么都能瞧见了。”
“快坐进去,马上下山了,坡路陡,你这样待会颠簸起来可不好受。”
“第一次下山采购?你们姑娘都是乘马车的,不必客气。”
弟子们七嘴八舌,一人一句,说得是亲近随和、风度翩翩,让林意不好再言其他。虽然仍极不好意思,但忸怩之色已然消退了大半,说了好几声谢谢这才坐回了车厢里头。
队伍一路下了云峰山,沿着一座长约百步的大拱桥过了郊区与城区的分界处。进入城内不多时便打马穿街,十几个人的队伍要说不招摇那也是难为了他们。路上不时会有路人斜斜地瞥眼过来,瞧上几眼后见这群人并无特别之处,连佩剑也普普通通,料想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派的行头,转眼又失了兴致接着赶自己的路。
林意坐在马车里头,被几匹高头大马拥围着,本来一度不好意思露面。但街市之中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沸沸扬扬的交谈声、孩童猫狗叫声与一些细碎的不知名的声响动静总在来来回回地撩拨着她的好奇心。正心痒难耐中又听见离车窗最近的一位弟子低声说道:“林姑娘,你且把帘子掀开了露面瞧瞧外头。 ”
林意终于是按捺不住,撩开了旁边都快被自己盯穿一个孔的帷帘。阳光刹那间扑进眼底,她本能地眯了眯眼睛,很快的适应过后又重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