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不祥寒光的刀尖接近了案后面色苍白的谋士毫无防备的胸膛。
一旁还跪着的童仲半声“庾兄——”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符骞早有预料似的霍然起身,把连微甩到一边,朝侧方庾令白的所在跃去。
庾令白面色不变,向后一倒,整个人几乎伏在了地上,却也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绛玉还要再刺,符骞已经到她身侧,一掌将她击出数米远,而后伸手把庾令白提起,片刻间已安稳地在大厅中央站定。
这一连串兔起鹘落不过数息时间,一众臣属却都看得呆了。直到庾令白整整有些空荡荡的袍衫,轻咳两声打破死寂:
“将军,此人如何处置?”
符骞轻飘飘扫了被他击出去后就趴伏在地,周围空出一片的绛玉:“来人,押下去审问。”
侍立角落仿佛隐形人的侍女得了命令,小跑着往门外去了。殿门打开又关上的轻微响动仿佛惊醒了众人,有蚊蚋般的议论声悄悄响起:
“也不知是谁的人…竟是想要害庾先生。”
“不是童仲那小子带来的吗?”
“估计是被坑了。我可不曾听过那童仲与庾先生有什么龃龉。”
“那可不一定。庾先生这样与人为善的人哪那么容易结仇,怕不是在哪儿挡了别人的道?”
……
童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瞬间脸色惨白。
他膝行两步,慌忙开始叩头:“将军明鉴!我与此事绝无关联!这女人是自己出现在我宅邸附近说要自卖其身的,我见她颜色不错,舞也跳得好,就——”
符骞凝视他许久,才道:“你回去在宅邸中自省半年吧,手头的事都交给石达毅。”
这绝对称得上轻拿轻放。
童仲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就刚才跪伏地上的片刻,他已是浑身发冷,汗出如浆。
没有与这人对视过,绝不会知道他黑眸中的风暴是怎样慑人。
轻甲相互磕碰的声音在厅外响起,驻扎在澄园外围的兵士已经被唤了过来。
其他人角度不对没法看到,被符骞那一把甩到一边,磕在地台边缘的腰背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连微却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叫绛玉的舞女神色骤然一厉,眉眼间闪过一道冷芒。
她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掂量了一下自己和绛玉的距离,就要往后退。
下一秒,刚刚还趴伏在地的绛玉忽然挣起身,在连微来得及反应之前就一把将她摁在了地上,然后一个翻身,用连微挡在了符骞反身挥过来的剑尖前。
连微动了动喉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泛着银光的剑锋被符骞急急收住,但因为距离过近,刚好抵在自己胸前。只要乱动一下,就是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习过武的人果然不一样,明明伤重到她现在还能感觉到身后这人急促的呼吸,抓住她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动作还是迅捷到令人反应不过来。
从符骞停在半空的佩剑推断,还把她这个挡箭牌用得毫无破绽。
“呵。”一息之后,符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手腕一抖,收剑入鞘。
这仿佛是个妥协的信号。连微感觉到身后的人松了口气,低哑道:“放我离开。”
她僵了一下。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低,绛玉清了清嗓子,胸口急促地起伏几下,似乎用了什么特殊的发音方法,声音在一片寂静的宴厅中传开:
“让我离开,我就放了她。”
堂中能听到的人都愣了。
连微近距离地听到了第二次,内心一片混乱的同时,不知抱着什么心态,还有闲心注意去看视野内其他人的表情:
平时大都端着态度不肯失态的肃州城诸位官员,此时有一脸目瞪口呆的,有神色一言难尽的,有人失手跌落了筷子。
最惨的要数童仲,才刚刚松口气缩回自己座上,这一句入耳眼神都呆滞了。整个人就像灵魂出窍了似的,从里而外散发着浓浓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