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禅宗的僧袍是茶褐色的,等到下午公主便能见到了。”静心压着声音道,“梵珈禅师是佛子,佛子那是有佛祖神血的人,自然不同。”
“不过梵珈禅师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一点,他这般年纪便能有如此盛名,凭的不单单是佛子的名,还有他在佛法上的造诣。”静心见祁婠伊面露怀疑,又补充道。
祁婠伊闻言点了点头。
“而且小僧与禅师并非一般大小,小僧今年已经二十有六,而梵珈禅师才刚双十。”静心又道。
祁婠伊重新看了面前这个白面小和尚一眼,确认了是他这张脸太具有欺骗性了,才让她看着觉得他才大自己没有几岁。
早上讲经的时间就这么被祁婠伊混了过去,回她的小院子的时候便是自己和自己的宫女了。
早课过后的辰时是寒叶寺的用早膳时间,这一点和宫中相似,不过就是早起了两个时辰出来学经文罢了,祁婠伊十分平静地想道,如果她这么想的时候没有咬牙的话或许会更真切些。
祁婠伊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菜粥,旁边还放了一个小碟子,生怕她吃不饱一般摆了两个馒头。
她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了,寒叶寺里面仅有的两顿饭,早上是清粥,晌午是青菜白饭,她觉得这样在这里待两个月后自己也就剩这两个颜色了。
每天都处于吃不好、睡不好,还极其辛苦的状态,她才用完早膳没有一会儿,阴魂不散的静心便又来了。
“禅坐不是下午才开始吗?”祁婠伊没好气道。
“现在该去藏经阁抄写佛经了。”静心低头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祁婠伊咬着牙点头,才歇下没多久便又开始行走,她现在怀疑自己的脚又该破了。
一旁的鸢尾也面露心疼,寒叶寺虽然修缮得破烂,可实在是大得很,她这么走这么几个来回,即便是原本腿脚没有受伤,此时也不会好受多少。
静心并没有跟在祁婠伊身后盯她,只将她带过去给她找了本名叫《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的经书后便离开了。
祁婠伊翻开经书看了一眼,字数并不多,不怎么让人愉快的是这本经书是两种字体的,一种是大齐的通用文字,另一种则是她全然看不懂的梵文。
祁婠伊翻了两遍之后突然发现这本经书好似有些眼熟。
混过一节早课的公主全然没有发现这本经书便是早上圆和大师讲的那一本。
眼熟便眼熟罢,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将经书展开便开始抄写,写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方才听静心话的意思,自己还得在藏经阁待上两个时辰,祁婠伊并没有打算把时间全用在抄写经书上,她胡乱抄了两遍之后便开始在藏书阁里面转,试图能够找到一本有意思的书卷。
直到她把藏经阁转了一遍之后才发现,这里全部都是经书经传,没有一本闲书,从佛经佛理到佛教故事,从书简刻字到纸张书字,全离不开“佛法”二字。
祁婠伊寻了一本看起来最有趣味的书坐在一旁开始看,这本名叫《说佛》的书里面是插画加文字形式的,内容并非枯燥的佛经佛偈,而是历代以来的佛家故事,还有一些通俗的小故事,祁婠伊勉强可以看懂。
里面的故事很多都有启示意味,她看得不烦,便静下了心去看。
过了两个时辰,她才从藏经阁中出来,走的时候正带着那本《说佛》。
静心见状将此事报给了方丈,平素淡然的方丈听到的时候面露慈祥的笑容:“长公主既然感兴趣,让她带回去也是很好的。”
静心能够听出方丈言语之中的喜悦,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可他觉得方丈好似微微放松了一些。
方丈看见静心脸上的表情,记起宫人将公主要来的消息带来之时所说的话:
公主若能学到几分佛理自然最好,若是不然,只抄了佛经回来也可。
长公主此番前来是为抄佛经的,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早在十四年前她便来过寒叶寺了。
那个时候的顺平长公主还年幼,也还处在被大齐百姓信仰拜服为祥瑞福星的盛名盛极之时。
顺平长公主是被皇上和皇后一同带来的,是在所有百姓眼底下大张旗鼓为了祭天来的,公主年幼,还不知事,却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骄傲。
所以皇上带她去抽签时,笃定了她会抽出上上签,再得一个福瑞之名,却不想,签筒的祥瑞之兆是有了,却也算出来公主的命中大劫,此劫或危及公主性命。
皇上与皇后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都慌了,求问方丈解除之法,他算了又算,才得出来个须得公主亲自来寒叶寺,待请回舍利子后,在佛光最集之处,也就是佛塔之内抄写真经,待抄完之时,再滴入自己的血,方可破灾。
皇上和皇后得了这个破除之法后才稍稍放心,只是那次声势浩大的祭天再也没有人敢提及。就连公主本人,也只以为自己去的是城内的甘恩寺,而对寒叶寺毫无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