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和小鱼皆作小厮打扮,一人手中一根木棍,此刻正压低了声音交谈。
“随你处置了,他被饿了两天没力气反抗。只要不打死了,我都给你兜着。”月光将赵凝的影子与树影缠绕在一起,显得有些诡异。
小鱼闻言狞笑一声,手中木棍舞的虎虎生威,一下又一下的飞快的落在张宝义身上。
张宝义逃不开,只能“呜呜呜”的哭着求饶。
木棍不粗,小鱼也没往致命的地方打,所以张宝义只能干挨着疼。
见张宝义哭的鼻涕横流的样子,真是恶心至极,一想到自己差点被这种人奸污了,小鱼就觉得恶心。一想到那天他还摸了自己,更生气了,直接一棍子抡在了张宝义的手背上。
小鱼也不敢打死了张宝义,毕竟是个世族公子,闹出了性命,赵凝也不好交代。
小鱼正打的起劲,那边传来了马蹄并人声,还亮起了火把,看方向,正往他们这边来。
“这么快就跟上来了,”赵凝也不得不佩服赵煜凌手下人办事的速度,毕竟是行军打过仗的。
“他们肯定是跟着车辙印来的,”想来那辆灰篷马车也被他们发现了,幸亏赵凝还有二手准备。“小鱼,快去把另一辆马车驾来,我们撤。”
“好!那这个人渣怎么办?”小鱼还没出够气,犹自有些不甘心。
赵凝也没打算带走张宝义,故意道:“你先去驾马车,我割断他的喉咙。”
张宝义闻言,顿时将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他还真年轻,还不想死啊。
小鱼见张宝义吓得两股战战,讥笑一声。“怂样!”
赵凝见火把越来越近,便从腰间掏出匕首,故意在张宝义脸上划来划去,低声吓唬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现在要杀、人、灭、口。”
张宝义疯狂的摇头,他隐约猜到了是谁,却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没成想,张宝义的脑袋在树上蹭来蹭去,竟然蹭掉了遮眼的布条,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赵凝感到了一丝尴尬。
张宝义一见到赵凝的脸,吓得连忙闭上,猛的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不要杀他。
身后人声越来越近,赵凝只得踹了张宝义的胯下一脚,然后威胁道:“你敢回去乱说,我割了你舌头!”
张宝义发出了一声痛苦而又破碎的哀鸣,眼珠瞪大,额上冷汗蹭蹭直冒。
赵凝身形轻盈的跳过山石,穿梭在林间,向小鱼的方向跑去。
马车就在不远处,赵凝加快了步伐,却在路过一颗较粗的树时,却被人拉住了胳膊,往一旁带去。赵凝只觉眼前景物一转,已经被人带入了一个怀抱,还未来得及喊人,唇上已经覆上了一双微凉的手。接着腰上一重,那人揽着赵凝的腰又是一转,待赵凝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抵在了树上,双臂连同细腰被紧紧箍住,双腿也被对方的长腿牢牢压住。
赵凝心中怒极,抬眸去看,只见对方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笠纱,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
那人自然看得见赵凝欲要喷火的眸子。
那人压低了声音,嗓音沙哑低沉道:“别动。”
一片云彩掠过,将月光遮掩,林间一片昏暗,但是姜云扶仍然能将赵凝的眉眼看的清清楚楚。她在怒,眼中的火焰仿佛能将人吞没,是令人心甘情愿的那种吞没。
姜云扶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元盛十六年,直到此刻,两人紧密的拥在一起,手心中能感受的得到她的温度。
赵凝虽看不见笠纱下的面容,却能感觉得到这个人一直在看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不杀了他?”
赵凝眼中露出一抹楞色,便听得那低沉沙哑的声音继续道:“他认出了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刚才这个人一直都在!赵凝竟然没有发现,到底是何人?
温热的呼吸就打在微凉的手上,仿佛羽毛般挠人心痒。赵凝见那笠纱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贴近了自己的鼻尖,天上云彩散开,林间重新拥有了斑驳冷光。
赵凝依稀看见了笠纱下光洁的下颌。
姜云扶看着赵凝戒备倔强的双眸,仿佛又看见了她站在揽月楼上手提玄祭剑的样子。
“你今日的手软,必会成为来日的坟墓。”
赵凝从他低沉沙哑的声音里仿佛听见了一丝悲伤。
“或为刀俎,或为鱼肉。你生来便居高位,是许多人穷尽一生都求之不得的好命。然,人上之人落于尘埃,会比天生的下等之人还要凄惨痛苦。”
“一定要活着,哪怕屈辱萦绕,恨意满心,也一定要活着。”
凉滑的笠纱贴近面容,睫毛微痒,赵凝闭上了眼,忽觉额头触到了一片微凉的柔软。
“永远不要,手软。”
赵凝心下恼怒,何方登徒子,竟然轻薄于她。
忽然腰间一松,耳边传来细微之声,赵凝连忙去看,发现早已不见了那人身影。
赵凝向前两步,环绕四周,没有人影,只有不远处的小鱼。
“我也有一句箴言送你!”赵凝直觉这人未离开,便高声道:“生而为人,我劝你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