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行见它没有反对,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劳烦阁下替我去京城走一趟,见到慕大人对他将临河县这里的事一一说明,再替我说一句,‘有负所托,实在抱歉’。”
草叶子愣了片刻。
崔景行打开一本书,让草叶子点点字。
“你不打算回京了吗?”
崔景行呆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我恐怕回不去了。我若是离开,他们随后便会威胁到孟大人的性命然后嫁祸给我,我若是不离开,他们也保不准会对我做些什么。”
“两个特使若是都死在这里,朝廷必定震怒。”
崔景行道:“所以背后之人不会让我死在这里,他可能会把孟大人的死和贪污一事最后都栽赃到我的头上。我也怕死,可我更怕我枉死,却让真正的恶徒继续为祸百姓,如此一来,我来临河县一程倒真是一事无成。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我知道自己没有大贤之才,但也想魂归地府后不愧对身上穿过的这身官袍,见到冤死在渭河里的百姓,依然能抬得起头挺得起腰。”
草叶子半晌后也没有动弹。
崔景行继续说道:“阁下代我去告知慕大人,我在这里安抚住临河县这些人,若是新特使来得及赶到,或许还能保我和孟大人一命。”这一来一回肯定是来不及了,若是来得及,崔景行昨日便派人回京了,此时他去县衙试探过后,发觉自己孤立无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崔景行这视死如归的样子愈发与二十年前的穆平生相像,草叶子翻了个身背对崔景行。
半晌后,崔景行看到书页上有一点点湿润,他把草叶子捧起来放到茶杯里,眼睛都看不见,这眼泪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过了许久,草叶子贴了贴崔景行的脸,在书页上蹦蹦跳跳点道:“不必如此,我会帮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若是出了事,我替你解决。”
崔景行看了他一会儿,轻叹一声,摸了摸草叶子,这么好忽悠的小妖怪,若是遇到了歹人岂不是被骗的团团转?
草叶子碰了碰崔景行的掌心,安抚他,瞧把这书呆子给感动的。
然后崔景行就叫来野猴儿和崔恩,给他们交代了一番之后,准备太阳出山后搜查铁匠铺。反正有了小妖怪的保证,那他一定死不了。
“......”草叶子觉得自己被骗了,它气的跳到崔景行的头上,绿光一闪,崔景行的头上长满了嫩绿的小草,小草周边还点缀着各色的小花,看起来崔景行就像是带了一个花环帽子。
还好野猴儿出门了,崔景行哭笑不得,他摸了摸头上的花花草草,发觉这些东西和头皮连着,也不能应拔,他只好放弃。小妖怪正在生气,还是让它发发火好了,天色离大亮还有一段时间,崔景行上床再休息一会儿。
他一躺下便熟练地将一缕头发放在胸口。
草叶子正在生气,原本正在想如何教训这个骗子一下,见到熟悉的“床位”后,下意识飞过去躺下,草尾一勾,几根发丝盖住自己。等回过神后,草叶子发现自己又被套路了,它正要跳起来继续教训崔景行。
崔景行抬起右手,轻轻抚草叶子,咳嗽了两声,有些虚弱道:“让我再休息一会儿。”
草叶子不甘心地翻了个身,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