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拜别了许颢与魏林游后,贺重霄便离开许府重新返回了军营。
尔后不过数日南诏国内果真传出了高良弼手下老将对其统帅心存不服的流言,在惊叹于那名叫秦徵的少年手脚之利落的同时,斐贺二人也开始在沙盘舆图前演兵部署出城决战之事。
至于许颢也算言而有信,许下的五千精兵一周后也已归列入队,且自行配备了马甲武器,并且还带来了数百匹军中略有短缺的战马,虽说不比青海骢那样的千里良驹,却足以解当下之围。
在斐贺二人紧锣密鼓地厉兵秣马之际,也不知城内的谣言是否果真戳中了高良弼下属老将的心事,在高良弼略大肆搜捕传播流言者时,其手下两名老将竟果真因在酒后表达对其不满鄙夷的言论而被高良弼当众痛打八十军棍,其中一人因羞愧难耐加之年老伤病未过多久便驾鹤西归,另一人而后也一直薄饼不出,惹得南诏军营内一时流言蜚语人心惶惶。
心知出城时机已到,半月后当南诏游兵再度出城扰荡时,一改先前闭城不出的消极防守,贺重霄转而率七千将士出城围剿厮杀。
经过前一月的屡战屡胜,这些游兵不免心存骄奢,那为首的将领见贺重霄出城迎战更是大喜过望,拍马便上前与其厮杀缠斗。
那为首的将领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手中一对板斧耍得虎虎生威,见贺重霄上前,那将领顿时也控马上前,手中的板斧以泰山之势自上而下用力劈下,贺重霄御马侧身闪避,板斧与其手中的长剑刮擦碰撞,火星四溅,划出一阵刺耳利响。
那将领见状欲调转马头转身回刺,却因手中板斧沉重较贺重霄慢了半步,贺重霄压剑下划,一剑砍向对方疏于防备的马腿,那枣红宝马嘶啼一声,吃痛而前扬蹄立起,纵使那将领已勒紧缰绳却仍不免被摔得一个趔趄。贺重霄见此情形再度提剑向对方背脊刺去,南诏将领人虽看似魁梧高大,反应却也并不慢,当即抽出腰际的长锏,却因而舍了左手中的板斧。
那将领也想来也身经百战,很快便安抚好了身下的坐骑,再次一夹马镫催马挥斧上前,只不过他此番的招式更加凌冽周密,如狂风骤雨般向贺重霄袭来,贺重霄躲闪不及却是被对方板斧的利刃划破了皮甲,在臂腕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猩红血痕。
“喝——”
只听一声野兽般的低声怒喝,对方手中的那柄板斧已经带着劲风向贺重霄脖颈袭来,贺重霄有些狼狈地低头闪过,对方左手中的长锏却已呼啸而至,贺重霄以手中长剑堪堪挨下了这一击,往后退了数步。
那将领见贺重霄连连退后心下更是杀意大起,却在不知不觉间远离了中心大部,而当对方再度挥斧进攻时,贺重霄却一改先前的步步退让,改挡为挑,直击对方下颚。对方心下一惊,却是躲闪不及,被一剑贯穿了喉头。
斩下对方的首级后,贺重霄重新回到了战场中心,本想前来驰援的其余将领遥遥见到贺重霄手中的头颅皆是大惊失色,而此时斐栖迟率领的左翼士兵也已顺利包抄过来,踩着阵阵雷霆般的低沉战鼓鼓点,身后的大纛在空中猎猎作响,血红的煜字此时也在日光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辉芒,宛若湛湛神光。
贺重霄拭去面颊上的血迹,扬起手中提着的首级,高声喝道:“你们将帅的头颅在此!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我朝君主仁慈,断不会枉杀诚降之人。”
听闻此言南诏士兵顿时士气大减,不少人丢盔弃甲慌乱逃窜,却哪里是训练有素的煜朝精兵的对手,很快便成为了瓮中之鳖。
“禀告将军,南诏此番共俘获俘虏三千余人,其中有两千一百余人有投降之意,不知该如何处置?”鸣金收兵返回营帐内,一下属参军向斐贺二人抱拳行礼,出言询问道。
“降我朝者断不可欺侮,需善待其人,南诏与吐蕃先前有过书信来往,若是逼之过急恐其与吐蕃重修旧好,此举亦可显我大煜泱泱风范。”略一沉思后,斐栖迟缓缓道。
“那余下几百人……”
见斐栖迟抬眸望向自己,贺重霄眉头都未皱一下便淡淡开口道,语气浅淡的像是在谈论家常:“不降者不必留着,至于京观之类却万万不可,以忠贞爱国之士的礼节好好安葬了罢。”
“是。”
参军领命离开后,斐栖迟不由皱眉迟疑道:“这样做会不会太狠戾了些……”
“战场上刀剑无眼,顺昌逆亡、成王败寇便是如此,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了,想必你也知道战场上最不可取的便是心存对敌人的仁慈。”
听贺重霄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看似残忍的话语后,斐栖迟轻轻叹了口气。贺重霄所言不错,像他们这种在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之人早已将生死付予天命,看惯了生离死别。何况众生皆苦,又有谁是最值得被渡的那个?
修整数日又亲自.慰问伤病的下属将士、按军纪记下诸位将士的陟罚臧否后,斐贺二人便开始秘密筹划与南诏出城决战之事。毕竟先前的这次战役只不过歼灭了南诏的游兵,却并未伤及其主力军队,这之后的这场战役显得尤为重要。
“你手臂上的伤上药后可无碍了?”
斐栖迟日落时分走进营帐时见贺重霄已然站在沙盘舆图前,便一边顺手点燃两旁的蜡炬烛火,一边出言道。
“皮外伤罢了,不碍事。”
贺重霄摇摇头,用眼神示意斐栖迟看向沙盘,只见那沙盘上已赫然画好了一道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