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九点，丰城刑警队，白炽灯管通亮，6.27案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压力层层下递，警员们脚不沾地忙得飞起，摸排的摸排，盯梢的盯梢，除了留守的吴倩和门口值班的老孟，偌大的刑警队空空荡荡。

和老孟打了声招呼，廖星星和冯远恒三步两步走了进来。

哪都不缺二代，做门房要的就是心明眼尖，老孟淡定开门，两孩子都不是胡闹的人，冯远恒马上要来丰城警局实习，廖星星家里没人情况特殊，愿意来队里就来吧。

推开会议室的门，一股浓郁的咖啡味扑鼻而来，廖星星脱口而出：“好香啊。”

油光满面黑眼圈突破天际的吴倩埋首在一堆文件中，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身子重重往后一靠，金属办公椅划过大理石地板，发出刺耳的吱拉声。

伸了个懒腰，吴倩眼中闪现出喜悦的光芒：“你俩可算来了，我一个人实在是撑不住了。”

廖星星打开会议桌上的一份文件，发现是市一医近半年心内科的住院记录，说道：“可以啊，倩姐，手脚够快，棒呆～”

吴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领导布置任务都没这么认真过，好吗？小祖宗。”

廖星星屁颠屁颠跑过去，殷勤地给吴倩捏肩膀：“倩姐，辛苦啦，我给你捏捏。”

吴倩揉揉酸涩的双眼，一脸惬意：“右边重点，对对对，就是这。”

冯远恒黑线，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不想和女生合作，事太多，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冯远恒警队萌新一枚，查资料什么的，熟人看老爹面子多少会行个方便，组队查案？别扯了，谁会听一警校学员安排，脑子瓦特了，学校里成绩优秀有个*用，实际案件中，纸上谈兵的例子还少吗？

冯远恒心想，现实骨感物尽其用，如今只能靠他卓绝优秀的能力，把“弱病残”小队带起来。

他拿起保温杯重重搁在桌子上，清咳两声：“能不能先说正事。”

廖星星手一顿，吴倩丹凤眼瞬间危险地眯起，腹诽，“男生，果然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我查了下，丰城有能力做大手术并保证安全的医院有且仅有三家。”吴倩伸出三根手指一家一家数到，“市一医，心、脑、神经内科极强，市二院，肾内科、骨科、血液科、内分泌科闻名江省，铁路总医院外科手术比较在行。”

“由于不知道具体疾病，我翻阅重点医院的所有大手术住院记录，这工作量硬生生把自己都熬老了，你们瞅瞅，眼角都出现细纹了，姐姐才二十六，花一样的年纪。”吴倩撑开眼角凑近廖星星，“小星，你瞅瞅。”

廖星星瞪圆眼睛，安慰道：“倩姐，你天生丽质，一点都不显老，现在走出去人都以为是高中生呢。”

“不是让重点关注器官骨髓移植的案例吗？”冯远恒骨节分明手指轻转钢笔，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丰城在八十年代便有器/官/移/植的伦理记录了吧，调出来查一下不就行了吗？”冯远恒淡定问道。

吴倩和廖星星目瞪口呆，是啊，她们怎么没想到。

吴倩打量冯远恒，跟看外星人似的，诧异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忒聪明了吧，我还是市一医的张医生提醒，才想到这个方法的。”

廖星星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放过自己，不要和牲/畜比。”吴倩的挫败感她感同身受，几天前家属楼后面的草坪里，按在地面上摩擦，哎，挫事不堪回首。

“我调查了近半年尤其是最近两个月的移植伦理记录，通过性别、年龄、跛脚等客观条件进行筛选。”吴倩一拍桌子激动道： “不负众望终于挖出了跛哥的真身！而且为了防止出错，我专门让章四海找出医院附近的交通录像，发现那辆车牌号为9527的黑色桑塔纳出现频率不低，尤其最近，基本上是一周两三次的样子。”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跛哥为什么不找黑医生帮他做手术，在医院里过明路，风险不会太大了吗？”吴倩问道。

“倩姐，你是不是港剧看多啦。咱们丰城是内陆城市，私人医生在咱这没有成长土壤，技术好的医生基本集中在市立几大医院，人家端的是铁饭碗，何况要真是器/官/移/植，跛哥一个贼头子不通过全国的器官捐赠网络，他从哪里找合格的配体来源。”

吴倩摸摸下巴：“也是。”

“倩姐，你还没说跛哥究竟是谁？”

“跛哥原名赵天生，1926年民国生人，这老爷子可不得了，建国前就贼名远播，是丰城江湖上有名的贼王，建国后，被下放到南云省的偏远村寨，七九年才断了条腿回来，跛脚后赵天生夹着尾巴老实过很长一段时间，在东城的临景街修车为生，后来他便消失了。”吴倩端着本子念道。

“真没想到，老爷子隐姓埋名后，居然以跛哥的花名在丰城江湖中搅风搅雨，以七十岁高龄混成了纵横东城的大贼头子，这要不是伦理记录，打死咱都挖不出他。”

“怎么说？”廖星星问吴倩，冯远恒好奇的目光也集中在她身上，吴倩圆眼一眯，十分享受这种聚焦点的感觉。

“赵天生也就是赵老爷子，自84年在临景街道办事处登记自主就业后，丰城警方的人口记录上居然在也没有出现过他的信息，换句话说，他没有住所，没有房产，没有工作，没有存款，没有婚姻也没有子女，要不是这次的医疗记录，我都怀疑世界上压根没有赵天生这个人，他在社会关系中完全消失了。”

“这么夸张，那他是怎么生活的呢？”廖星星困惑道。

此时，“吱呀”一声，会议室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廖天和冯远恒迈步走了进来。

廖星星张嘴捂脸，冯远恒瞳孔微缩，吴倩直接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结结巴巴说道：“队长，指导员，你们怎么来了。”

冯威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咱不来，怎么听到如此有价值的线索啊。”

廖天沉重脸，走到廖星星面前，伸出手，后者撅嘴巴眨巴眨巴眼睛，睫毛唰唰像小扇子一样，廖天不为所动，手又往前伸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