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莹看着我一脸诧异道:“你瞪我作甚?”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前面,伸手撩开珠帘,“啊——”
她吓得转身,望着我支支吾吾道:“这……这……”
我冷冷瞟了她一眼,甩手走到床前。本来以为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当我掀开罗帐看到里面的景象时,心里还是狠狠地抽了抽,像被人攥在了手里揉搓一般。
罗帐里好一幕春光。刘彻脸上浮着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只穿着雪白的中衣,领口微敞。而他身边却蜷着一个浑身不着丝缕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似乎睡得浅,听见动静,早已吓醒了,扯过被子捂在胸前,跪在床上。
“皇后饶命……公主饶命……”
刘莹不由分说,扯起她的长发就是一巴掌,“你大胆!你……”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女子的脸上很快浮起了红肿的指印。
我朝她没好气道:“你打她干什么?打她就能当事情没发生?”
余光瞄到地上一团女子的衣衫,我捡起来劈手往那女子头上扔过去,不耐道,“穿起来。”
那女子小声嗫嚅道:“是……”
这一来一去,终于弄醒了刘彻。他抬头看到是我,疑惑道:“你起来了?你不是……”
他一转头,就看到跪在自己身边哭泣的女子,随即抬手抚额道:“你……”
我打断他的话,“你,叫什么?”
那女子哽咽道:“奴……姓卫……名子夫……”
我冷笑道:“好啊,卫子夫就是你啊,我可等了你好久了。这么多年……”
卫子夫闻声抬头,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噙着点点泪珠,哆嗦道:“娘娘……说什么……”
我扬声道:“懂了吗?刘彻?这下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没?”
什么今生只爱你一人、不纳后宫……都是骗人的鬼话。
他冷声道:“这件事,我会处理……”
我嘲讽道:“哟,怎么个处理?杀人灭口吗?”
卫子夫闻言一抖。
我瞥了她一眼,十分满意她此时的恐惧,“我看啊,也不如弄死了丢出去算了。你胆子不小,想法也不错,知道陛下后宫空置。但是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外面人怎么说我的,我可是个善妒成性、心狠手辣的毒妇,你确定在我手上有好日子过?我看不如你现在就找根柱子撞死算了,免得你遭罪也省得我麻烦。”
“阿娇!”刘彻皱眉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故作不解道:“我胡说?天大的冤枉。我明明只是在复述别人说过的话啊。”不等他回我,我继续嘲讽道,“我来猜一猜,明日大家又该换个说法说我了。皇后草菅人命,皇后……”
他怒道:“够了!你说什么疯话?”
我吼道:“你才疯了,你们都疯了……”我后退两步,自言自语道,“你们这里的人太奇怪了,为什么这么喜欢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呢……”
刘彻沉声道:“你别多想,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不会再有别人说什么了……”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掉头就走。
一直沉默的刘莹突然开口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臂,“你别走……我府上的人,我处理了吧……”
我冷笑道:“别,我留着干什么。既是陛下宠幸过的女人,又是长公主府上的侍女,这里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吧。我就不扰你们攀扯关系谈感情。”
……
我也不知道我七拐八拐地跑到了哪里。这里黑灯瞎火的,廊外有一棵芭蕉树,模模糊糊的轮廓让它看起来像个怪物。冷风一吹,吹得我一抖。我满脑空白地蹲了下来,抱住自己,这才觉得有些许暖和。
心跳还在咚咚作响,呼吸有些不顺畅,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现在想想,其实也不是那样怒火中烧,而是整个人都好像浸泡在淡淡的悲哀里面。
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应该知道我无力阻拦这一切的,我也无法让自己不爱他。那时,我还可以安慰一下自己,人生得意须尽欢,至少我还有好多年可以大把地挥霍一下。可是人的时间是有尽头的,现在,它终于要走到了。
肩头突然一沉。我扭头一看,背后多了一点烛光,肩头原来是一件披风。
“娘娘怎么一个人做在风口吹风呢。”
她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听得人很舒服。
我低头笑笑,“其实你早就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一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