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顶,密雨如幕。
御书房外的台阶下,一道倩影长跪不起,蓝色衣裙被雨水打的湿透,长发湿漉漉的披落,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雨声,没有一点声息,没有一道人影,这是一场倾盆大雨,覆盖着整座长安城。
夏婉清娇躯轻颤,美眸之中,暗淡的视线里,是御书房内明灭的烛光,一阵阵寒风吹携雨水,裹着无尽的冰冷,浇灌向她的身躯,令她止不住的颤抖,风雨飘落,淹没心中那片纯净的地。
“陛下,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公主还跪在台阶下,若是继续跪下去的话,纵然公主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的摧残啊。”魏九贤的目光透过门缝,落在台阶下的那道人影上面,劝道。
“让她走吧,就孤歇息了。”
李安世淡淡道。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又吹灭烛火,御书房内顿时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诺。”
答应一声,魏九贤快步走出御书房,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夏婉清的身旁,遮住一角风雨。
“公主,回去吧,陛下已经歇息了。”
夏婉清恍若未闻,目光始终盯着御书房的方向,美眸里的光亮已经随着烛火的熄灭而消失。
“他答应见我了么?”
“这……不曾。”魏九贤犹豫道。
“他不见我,那我便不走。你告诉他,我会一直跪在这里,何时他答应见我,何时我起来。他若永远不答应,我便永远不起来。”夏婉清眸光坚定,语气里透着不可动摇的意志。
“公主,身体要紧啊!”魏九贤焦急的唤了一声,然而,夏婉清又无视了这句话,不曾回声。
“罢罢罢,公主稍等片刻,老奴这便去告知陛下。”魏九贤执拗不过,只能折身而返。
风雨中,夏婉清身形略显摇晃,视线里模糊一片,勉强可以看见一道远去的人影。
“她不肯走么?”
台阶之上,李安世背负双手,望着雨中跪着的人影,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心软的神色,但很快,那抹柔光就被平静的有些冷酷的眼神取代。
“回禀陛下,公主,您不见她,她就永远跪在那里,不会离开。”魏九贤躬身道。
“只会耍些性子,也怪孤平日里太惯着她。既然她想跪,那就让她跪着吧,这一次,孤才不会依着她的意思,这么大人了,还用这种孩子的法子耍无赖,毫无长进,以后可是会吃大亏的。”
李安世佯怒道,拂袖离去。
左右各看了一眼,魏九贤一时揣摩不清楚李安世的心思,叹息一声,神情无奈。
恍恍惚惚之间,夏婉清看到两道黑影从眼前飘远,她内心苦涩到麻木,并未起身,而是倔强的抿紧嘴唇,继续长跪在冰冷的寒风雨水之下。
又过了一阵子功夫,一道步子焦急的人影去而复返,手中持着一柄漆黑的油纸伞,站到夏婉清的身前,如一堵高墙,挡住斜吹过来的风雨。
夏婉清缓缓抬眸,李安世脸色复杂,半是愤怒半是心疼,向来整洁的黑色龙袍,此刻底下沾满泥水,那柄油纸伞挡在了她的头顶,却将那高大的人影暴露在风雨中,转瞬湿透了全身。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就只会这般折磨自己么?你若是真想救那子,就该想办法,靠你自己的手段,把他给救出来,而不是跪在这里,向孤恳求,求孤放过他!孤凭什么放过他!”
李安世怒喝道:“你也看到了,他当众认了罪,孤便是想帮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你想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全下饶面,破例放了那子,理由呢?”
“就因为你是孤的女儿,就因为他是大唐的驸马,所以孤便要网开一面,对么?”
“荒唐!”
“孤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去求任何人,不要把希望放在任何人身上,凡事要靠自己,只有自己掌握了权力,的话才有用,才能令他人震服。”
“你呢?到这个时候了,却只会跪在这里求孤,求孤放了他,孤现在当然可以放了他,只要孤一句话,他立马就会被释放出来,那以后呢,以后,如果孤不在了,再遇到这种事情,你指望谁来帮你!还有谁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