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将茶杯里最后凉了的一口苦茶喝完,起身等他将她送回去,送到即使是满天星子的时候,依旧漆黑无人的鸟笼里,她最爱的一人所属之地里
不过也许是天注定,在小男孩把她送到她家时,她父母回来了,顺带着挽留了他用了一餐晚饭,他自来熟的没拒绝,还将他把她家的树和铁丝网砍出个洞来的丰功伟绩老实说了一番
后来自然是双方家长的友好交流客套了,顺理成章的,两家就成为了可以互相串门的对象了,实际上也没有几次串门的机会,至今她还记得,她父母少有的笑容,尽管是礼节性的假笑,但也足够让她印象深刻了。
她并没有什么朋友与玩伴,他则是乐意往她家跑,青梅竹马大体上就是这么敷衍的东西,来得太过欠缺诗意了,显得俗套与泛滥。
“惜灵,呐,给你花”
他家的庭院,他家的花,却要赠她,她不语,甚至没回头,继续看着那含苞的花儿,明明少年的手中,已有了一株开得正好的花儿了,扎根小陶罐子里,活生生的花儿。
到了长成时候,大刀变得真正称了他的身,只是他还未加冠,她却早已及笄,已经是可以婚嫁的年龄了,按她的标致模样,该是被踏破门槛的。
不过她父母在这座城里算得上是人上人,少有门当户对的,而楚锋他家姓楚,在这座城里哪怕是国内,都是非凡的一门,何况楚锋他家庭院一棵棵大树彪炳的传承,以及这座城里的传闻,都明确了他家的渊源。
毕竟哪一家子的人能把配置一山一湖的地方叫做庭院呢?尽管他家早在百年前已经当不起富贵人家的名衔了,到了现在,还是勉强仅能维持这阔气大家的表面派头而已。
“惜灵,玩折纸吗?”
“惜灵,彩泥呦,要么?”
“惜灵,好多同学都喜欢翻花绳呢,要试试吗?”
“惜灵”
耳边总是那小男孩不停的呼唤,好似他就她这么一个玩伴,好似她,就这么再被关进了他这么一个鸟笼里,来不及拒绝,已然置身其中。
没有哭诉,没有挣扎,是长久以来学到的保护自己的方法,好在新笼子够大,不至于连展翅将飞跃跃欲试的空间都不留给她,所以,这里,留住了她。
“嗯”
她还是回应了,回应了他不厌其烦的呼唤,也回应了对他不厌其烦的心,鸟笼的门开着从未锁上,这次她却心甘情愿住了进去,在里面她能小心翼翼展示她美丽的羽翼,也可展示以往在其他鸟笼里的伤,一切不经言语,他也从不逾越,各自安好。
她在等,等她的翎羽长成,等她被裁去的尾羽渐丰,便会打开这向来不上闩的鸟笼,展翅高飞,不再回头。
想来他是懂的,不然谁会愿意受足一个人数年的冷面相对呢?只是不知道缘由,若说是男女情愫,未必会这么长情,若说可怜,也没道理这么作践自个儿的。
可是当有人称他为骑士之时,她才明白,他是喜欢她的,而她,却不愿成为他的公主了,试图寻求改变,可她怎么能够影响一个喜欢上了她的绝情的人呢?最终她败了,败在了她从未料及的地方。
看了很多很多的书,她才知道楚锋的喜欢,其实也并不固执,那么也就不会是痛处心扉才可舍去的东西了,便不用在分别之时,有太过过分的悲伤留在各自心头了。
少有没被少女细腻心思察觉的,自她回应了他的呼唤的时候起,她便再也不是可以抛下一起自由飞翔的鸟儿了,鸟笼势必成为了她唯一安心的栖息之所,也许在她未有寻觅到下一个能让她尽情落泪的鸟笼之前,她该是会思念的罢
只是她没曾体验过这般感觉,也就不会过于留心这些,朱颜变也罢,风云改也罢,当她做出改变时,如何后悔也是她应要承担的,待她要回头,才会懂得,什么叫做:“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什么叫做:“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毁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