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穆三年,春。
正是长安城里繁花似锦最美的时光,越白安却苦着一张脸,闷闷不乐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出声。
越白时站在她房门之前,一脸不解:“别人家的女孩儿选进了宫都是欢天喜地,怎么换了我家祖宗就成了这副模样?”
尚晚微微一笑:“你自己的妹妹你不了解,她何时想过进宫,况且她在玉门关无拘无束惯了,哪能受得了深宫生活。”
越白时更加无奈:“我自是知道,也不是没找人为她打点过,但如今早不是爹还在的时候,哪有那么容易。”
越白时身为武将的思维很简单,既来之则安之。哪怕越白安再不喜欢,既已选进了宫,就该调整心情,顺其自然。
可惜越白安并不这么想。
她此时正趴在案几之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面前的一支珠钗,构思着一个她自认为是完美无缺的——逃跑计划。
说来也巧,那日选秀结束,她刚刚坐进自家的马车,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不仅有马蹄声,很快她就听见了宫门处侍卫的阻拦和送各位秀女离宫的马公公的声音。
她不禁觉得奇怪,宫门各有规范,今日裕华门专程留给秀女们来往,怎么会有人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得要硬闯。
此刻没有家里的嬷嬷跟着她,她不用守规矩,自顾自地掀开了马车窗帘,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时她才清楚地听见骑在马上的那人说话,声音低沉,抑扬顿挫。
只可惜,他的长安官话,说得实在是不怎么的。
为首的男人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是某位踏孙贵族。
他身后还跟着数位踏孙国人,似乎是刚刚逛完了长安城准备回宫。
“马公公。”
马聚山听见越白安的呼唤,顺势向她走过来:“小主子,您有事唤咱家?”
马聚山知道她是已故的越丞相之女,也是如今逐莽大将军最宝贝的小妹,自然对她无比客气。
更何况她已经入选宫中,说不准那天就成了娘娘,那更是怠慢不得。
越白安用眼神指了指高头大马上的那人:“您听他说话磕磕巴巴的,这几天踏孙国来访,一定是他们那边的人。”
“我在沙州鸿胪译学过踏孙的语言,我来跟他们说。”
马聚山面露为难之色:“小主子,今时不同往日了,您是皇上的宫中人,怎能随意抛头露面。”
越白安似是压根没把马聚山的话听进耳里,她的双手搭在窗檐上,目光却已经越过了马聚山,笑眯眯地对着同样因为好奇看向她的男人:“公子,这边的宫门今日只对秀女开放,麻烦您带着您的侍从们绕路吧。”
她说的是踏孙国萨斯族的族语,马聚山听不懂,马上的男人却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意:“你会说萨斯语?”
越白安跟着兄嫂一直驻扎在玉门关,见过不少萨斯族人,却不曾见过如面前这个男人般好看的萨斯族人。
那边的人多数生得深目高鼻,棱角分明,面前的男人自然也是如此。
但他却没有那样明显的异族特色,并没有络腮胡与异色双眸,也没有很多萨斯族看上去那般阴鸷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