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天圣元年二月雷州城中,宽阔的官道两旁繁花似锦,伴随着夜幕的降临,各色勾栏瓦市开始活了过来。
那一个个涂脂抹粉的小娘打扮如同妖精一般,扭着纤细的腰肢,拉拢着路边的来客。
食肆之中也是飘香四溢,南来北往的旅客在点了一桌香气扑鼻的饭菜之时,也不忘沽酒数斗,来个酒逢知己千杯少。
可是就在这繁华的城中心大道上,却有一家与周围景象格格不入的破败楼阁。
只见那楼阁雕梁画栋,足有三层之高,来往之中有眼力极好的商客仔细瞧瞧,也能发现这楼阁所建木料的不凡之处,那两根支柱般的房梁,竟是由黄花梨木所筑!与其说是在构筑楼阁,不如说在炫耀身家,可见这客栈主人,曾经是多么的不凡。
为何说是曾经?只见此时的客栈竟是破败不堪,一层又一层的尘土将整个客栈都变成了灰褐色。
门前的牌匾也是歪斜挂着,堪堪看得出醉仙二字,至于是楼是阁则是不知晓了。
此时的破败楼阁前有一大一小两人坐在门槛上,大的那人面白无须,虽说穿的儒衫极其破旧,可也浆洗的干净,此时正一边欣赏着雷州城中曼妙的夜景,一边感叹着捻起两粒花生米,想要递进口中。
可是刚到嘴边,中年儒生皱着眉想了想,又放下了一粒。
只余一粒花生米递入嘴里,仔细品味一番,竟是露出回味无穷的神色。
中年儒生身边的少年长的是唇红齿白,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左右,却有了些许风流倜傥的意味,以至于勾栏之中的姐儿都忍不住出言调戏,风情万种的叫声儒哥儿。
少年看着吃花生米的父亲,有些愁眉不展。
但是在听到对面的靡靡之音,看到那灯红酒绿的夜景后,更是懊恼的拍打起脑袋来。
中年儒生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嘿然一笑:“儒哥儿,知足常乐嘛,你看这水煮花生米,一粒下去竟是唇齿留香,软糯香甜,不如你也来两粒?”
秦知儒以手扶额,摆了摆手,拒绝了便宜老爹的邀请。
原来这名为秦知儒的少年,竟是一位穿越者,只不过相较于其他同行那样一下来便是公侯将相而言,他则是惨多了,用大宋的话来讲,便是破落户。
他的父亲秦哲祖上也是豪门大姓,只是到了他这一代,却是只剩这根独苗。
秦哲也是不负众望,屡试不第,成了个只会舞文弄墨的酸秀才。
本来还算殷实的家底,有座颇有名声的酒楼坐镇,再加上秦知儒的母亲辛勤操持,日子过得也不差。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秦知儒的母亲突然就病倒了,秦哲为了给她看病变卖家产,本来也是想要卖掉酒楼的,只是这位坚强的女子没有撑多久,便去世了。
因此家中只剩下秦哲与秦知儒父子二人。
于是秦大秀才又是一番不负众望的操持下,酒楼买卖一落千丈,那被猪油蒙了心的掌柜竟是趁秦哲不注意,偷走了店中大部财资跑路了。
于是便有了秦哲、秦知儒父子二人望街兴叹,喝西北风就花生米充饥的一幕。
不过还好秦知儒心态不错,很快便接受了穿越的现实。
前世作为美食家的他十分会享受生活,此生他也是发誓一定不能亏待自己,至少不能亏待自己挑剔的胃。
因此现在喝西北风的现状一定要改变!
正在秦知儒愣神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伙人。
领头的穿着一身麻布坎肩,头上胡乱挽个发髻,更显得满脸横肉霸道的很。
可惜秦知儒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有生意上门,忙不迭的站起身来,点头哈腰,就差搭块白毛巾喊一声“您里边请了。”
“秦秀才,少他娘的在这装大尾巴狼,马上开个价,这酒楼俺盘下来了。”
满脸横肉的汉子直接无视身材矮小的秦知儒,盯着坐在门槛上摇头晃脑哼小曲儿的秦哲说道。
汉子身后也是跟着一帮泼皮无赖,当横肉汉子开口后,他们也是有意无意的撩起胳膊,露出纹了身的青皮。
可惜身为秀才的秦哲竟是丝毫不为所动,捻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豪气干云的摆摆手:
“不卖!”
秦知儒在一旁看的正迷糊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信息。
原来这横肉汉子名唤王四儿,道上的带头大哥,因为背上纹了猛虎,别号王老虎。
自从秦哲酒楼开不下去后,这人便时常来这里找茬,本就客人稀少的酒楼,直接就门可罗雀。
原因无他,只是相中了这里地段好,再加上王老虎也是黑白两道通吃,自家名下也有一座会宾楼,便想拿了这地段,将自家生意更进一步。
若是如此,秦知儒劝秦哲卖了便是,不然也是落在这里生灰。
可是这王老虎竟是想要欺秦家没落,来个空手套白狼,一百贯就要拿下店面。
天知道,这两根黄花梨木就不止一百贯了!
王老虎也是不敢用强,虽然秦家没落了,但是秦哲秀才的身份还在这儿摆着,不是他个泼皮敢动的,这也是秦哲的底气所在。
“秦秀才,你说现在你都穷的喝西北风了,看看这孩子瘦的,都皮包骨了,你忍心让他陪你一起受苦?”
硬的不行来软的,王老虎拉的下脸皮,能混到这一步也是有些东西的。
秦哲闻言,身子顿时僵住了,他放下手中的花生米,看了看秦知儒,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挣扎之色。
秦知儒有些懵,他捏了捏自己有些婴儿肥的脸,拍了拍有些浑圆的小肚子,不禁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见秦知儒直接踏上一旁的板凳,与王老虎毫不畏惧的对视着,一字一句道:
“不卖!我们要做成雷州最好的酒楼!”
在场之人顿时愣住了。
“噗嗤。”5599y55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