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素雅的白净男子落之后轻声寻问一句,更像实在劝谏。
对面的男子摇了摇头,“时不待我。”
两人明明是在下棋,说着的话却似乎毫不相干。在京城三座王府之一的雍王府还说不得的话,算得上什么话?
茶白衣衫的素雅男子闻言不在劝说,一心一意的下棋,有些话点到为止,不可僭越。
这两人,一人是雍王府年仅二十出头的王爷蔺桓,一人是当年落榜的寒士严青山,两个身份悬殊的两人,却好似老友一般,坐在一起博弈。
来来回回几手过后,棋盘上的局势更为复杂,黑白相间,两方好似两支军队一般,交错扭杀在一起,难以分割。总体来看,白子占据优势,黑子被切割的过于松散,难以成型。若无意外,白子胜局已定。
而执白子的严青山脸上却越没有半点喜色,反而越来越凝重。
果然,对面自始至终神色如常,拾起一子,轻飘飘的落下,似喃喃自语:“大势已定?呵,看我如何屠龙!”
一子落,原本已经没了“生气”的黑子好似复盘,已经趋于平稳的局面瞬间杀机四起,四面楚歌。
严青山看着瞬间扭转的局面,眼中的赞赏愈放愈大,这才是对面男人该有的手段。张口欲言,外面出来一阵呼喝,两人默契的停着交谈。
虽然局势已经明朗,但还是要走完的。
严青山一丝不苟的落下一子,微微蹙眉,不喜府外的喧扰。
对面黛蓝衣衫的王爷执黑子,不假思索的落手后,转了话题,问道:“府外何事?”
严青山举棋,照列停顿三息,后缓缓回道:“闹事,似是寻人。”
“如此大张旗鼓的寻人,要么就是所寻之人非常人,要么就是搜寻之人不一般,青山你猜何如?”
被唤作青山的年轻儒士无奈的叹了口气,下棋就下棋,聊天就聊天,他实在不喜欢一心二用。
气质非凡的年轻王爷看出了他的无奈,哈哈大笑,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厅外快步走进来一个小厮,步履有些匆忙,在九尺之外就低头躬身,恭恭敬敬的道:“王爷,门外有两位小姐说是王爷故人。”
蔺桓盯着棋盘,纵然局势已定,也未有半分松懈、落下一子后问道:“可有其他话?”
小厮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回道:“没有。”
年轻王爷皱了皱眉头,“有话就说。”
小厮一惊,将腰弯的更低,说道:“那位小姐说王爷一定会见她。”不等王爷回话,小厮赶紧加了一句,“为首的小姐,长得极为好看。”
小厮低下去的脸上,残余还未平复的惊艳。
......
王府门外,匾下站着两位女子。
秋鸾抬头看了看牌匾上面“雍王府”三个大字,将信将疑的问道:“小姐,你真的认识蔺王爷?”
不对呀,自打记事起自己就和小姐待一块了,也没来过司州,更别说这个雍王了,难道是老爷老夫人生前的故交?
依旧青衫的念岑溪没有回话,望了眼越来越近的搜寻队伍,没有丝毫担心。略带遗憾的看了看已经漆黑的天空,可惜没有下雨,应该下场雨,这样就更有理由了。
王府正门半开,两人刚好站在门外,仅一步之遥。念岑溪自然而又随意的上前一步,入了府中。秋鸾虽然觉得于礼不妥,还是跟着小姐走了进去。王府虽然高高在上,但自家小姐也是走到哪儿都是被各家敞开中门欢迎的人,提前入府,算得了什么。
刚跨进来,隐约可见前面迎来三人,前方领路的小厮脸上带着怒气。明明说好在府外候着,怎么一转身就走了进来!如此不知礼仪的做派,一看就不是大家小姐!亏得刚刚还帮这位姑娘说好话,真的是看走了眼!
念岑溪看着那人越走越近,许久不曾有所起伏的心境泛起了波澜,竭力压下种种情绪,眼中逐渐恢复平静。
“小姐与我有识?”
蔺桓看着不请自入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戒备。的确是很美的女子,乍见之下,连他都有一瞬的惊艳。可惜他向来不是以貌取人之人,相反,越美丽的东西,越让人心生戒备。
念岑溪微微摇头道:“不识。”
蔺桓眼中眸光一闪,着青衫的女子不等主人家开口就淡笑轻声问道:“小女子外乡人士,来此游玩,不幸遇到恶人,钱财亦花尽,不知可否于此暂住一夜。”说是问句,语调却平平叙叙,舒缓至极。
身侧的秋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小姐,原来不是自己不知情,而是真的不认识人家,还坦坦荡荡的跑来人家府邸,这还是自家那个闲闲淡淡心无事的小姐吗?
退至一旁的领路小厮更是一脸的欲哭无泪,小姐啊,您这不是要害死我吗,让我进去帮你传话,您不请自入就算了,还忽悠我!说什么是王爷的故人哪!
一袭青衫依旧罩不住惊世容颜的女子没有丝毫请求于人的自知,抬头,与这位身份已是王爷的男子对视。
百世轮回,君不识妾。
妾却念君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