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准头素来极高，只听白虎嗷嗷几声，竟停下了攻击的动作，用爪子拼命挠着进了沙子的眼。

明月谦伺机跑到红线身边，扶她起来，直到发现她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才安心。

“快走，迷眼的沙土撑不了多久的……”

他刚说完，那只白虎便已调转了身子，一双受到沙土袭击的眼胀得通红，显得杀气愈烈。

“我真该拿块石头把你这嘴堵上！”红线揉着摔痛的肩膀，不满地盯向那张乌鸦嘴，赶紧起身拉着乌鸦嘴的主人往回跑。

这一次，白虎大概真的是被惹怒了，长长地嘶吼一声，拔腿便追。

眼看着距离渐被拉近，再往前便是生满百重钉的石阵，自是不可能再这样大步躲闪的。

“那颗石头！”明月谦指向最近的那块一人高的巨石，拉着红线闪身躲到它后面，又小心地以手护住红线，控制好她与石头之间的距离。

那头白虎则没有他们这样的谨慎心思，拿捏不好方位，一个飞扑，竟一头撞上了满是洞孔的巨石。

这个“虎抱”没能伤到石头后面的二人，倒是惊动了石头里面的东西。只见一条硕大的百重钉张牙舞爪地自一个洞孔爬出，顺着白虎尚未收回的臂膀爬至白虎后背，还来不及看清它的动作，只听白虎惨烈地哀嚎起来，一双巨大的爪子漫无目的地在空中抓挠，似是想撕裂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到。

白虎痛苦地侧身倒地，那只百重钉来不及回到洞孔，被它庞大的身躯压在身下，就听“噗”的一声，刹那间皮肉尽碎，只留下些许残肢和一滩灰白色的液体。

红线和明月谦一同从石头后面悄悄探出头来，只见那白虎瘫在地上，无力地蹬着腿，原本圆润明亮的眼因疼痛眯成了一条细缝，后背与红线以前的小腿肚一样，肿起了一个大鼓包。

“也是可怜……”红线走到失去战斗力的白虎身边，看着它，自语道。

明月谦垂眸看向红线，大约猜到了她想做什么，轻声道：“别忘了，它刚才可是要吃了你的。”

红线揉了揉鼻子：“但它终究也没得手啊。”

明月谦嗤笑道：“若它得手，怕不会有你这般好心，可怜起自己的食物来。”

“我被百重钉咬了，他也被咬了，勉强算是难兄难弟吧！”红线大度地一耸肩，在附近找来掉落的长枪，撕开枪头包裹着的水草，露出锋利的刃来，她回到白虎身边，摇头晃脑道，“老虎兄弟，今日算我们扰了你的清净，现在我帮你解了这百重钉之苦，算是补偿……”

她说着，举枪朝白虎后背的鼓包划去，她用力极狠，眨眼的功夫白虎皮肉俱裂，腥臭的白色液体自鼓包里喷出，哗地流出一地。白虎长啸一声，浑身抽搐，但很快，抽搐减弱，哀嚎变小，只剩下“呼呼”的喘息声。

见白虎平静下来，红线小心地绕到它面前，也不管人兽言语是否相通，指着明月谦说道：“你抓伤了他，我划伤了你，很是公平。现在我要去拿那月凝草救人，你莫再拦我，不然，我还放虫咬你！”

白虎像能听懂人言似的，那双吊睛大眼猛然一瞪，把红线吓得连退几步，可不知怎么的，它又突然像放弃了挣扎似地微微闭上双眼，把满眼的杀气凛然藏到了厚重的眼皮下面，接着伏在地上，似是沉沉睡去了。

红线与明月谦交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一起走去潭边，取出了那株已在水面漂浮了很久的月凝草，再用斗篷细心包好，护在身前。

“妈的，再也不来了……”回去的路上，红线斜眼看着明月谦手臂上的一片血污，不高兴地骂着粗口，“从前一个人来也没觉得有什么，这次差点儿搭上你，哼，划不来，划不来。”

明月谦的手臂疼得厉害，可他脸上却止不住带着一抹笑意。“我可不信。”他说，“我看过了，那池潭的位置还未及寒潭涧深处，往后还有那么多个望月，你还有那么多的热血心肠，想不来，怕是难得很。”

红线嘟着嘴，腾出一只手来搀着明月谦受伤的手臂，故意摆出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那下次，你还随我来？”

明月谦抬头望向空中已经偏西的圆月，轻声承诺：“来，一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