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春天，京城物价腾贵，沈芸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也有耳闻，心中惦念玉珠，不免闷闷。艳芳眼看她数日不乐，以为她整日困在院子里，烦闷了，这一日劝动了阮红袖，琼英留在飞燕楼处理日常事务，阮红袖带着艳芳、沈芸，去京郊新建成的玄都观上香拜神。

出城门向北，走了不多时间就发现路上行人络绎不绝，阮红袖让车夫问了几人，都是去玄都观的善男信女。车夫打听了数人后，回到马车前回禀道：“掌柜的，今天来的巧，玄都观今日办法会，大贤良师、大德仁师都在，听说大圣天师也会亲临，给众人讲法赐福。”

阮红袖听了沉吟片刻，说：“听着热闹，也罢，既遇上了，咱们就去凑个热闹，听听这些所谓的大师，都讲些什么？”

玄都观占地广大，正殿一座，内供了一座鸿钧老祖像，高三丈，后殿里供了三清道尊，也都高丈余。还有偏殿、厢房等等，房屋近百，背靠北固山，山上一片功德林，观前一片好大场地，地面转圈铺了青砖，场地中心的青砖上雕刻莲花，升起三级台阶高度，做为法坛。

玄都观内外行人拥拥，阮红袖领着二女，随人流慢慢走动，各处皆看了一遍，也跟着拈香礼拜，散钱随礼。出来到观前，见法坛周围立起彩幡，地面铺了大红线毯，又有教众四下走动，安排座次，知道法会将要开始。

有教众见她三人衣着举止不同常俗，也曾过来招呼，请她们向前就坐。阮红袖笑着婉拒，那教众也不强求，自行施礼走去旁边。倒让阮红袖对这玄都观心中评价又高了些许。三人退到场边，不易引人注目地站在了人群里，听得左右民妇、乡人闲谈。

“我那小外甥，前些日子得了怪病，一到半夜就抽抽，幸亏我老娘亲来玄都观，求了大师的符，回去烧成灰化了水，给我那小外甥喝了，当天就好了，这道观里的大师，那是有真道行的。”

“是呀是呀，上个月，那个徐家庄，你们听说过没？闹鬼呀，那鬼专门半夜出来吃人，那死的人哪，奇形怪状的，有头破血流的，有七孔流血的，那徐家庄的庄主，死的最惨啦，听说胸口破了个大洞……”

“哎呀呀，可吓死人了。后来呢？”

“后来就是天师教的大师，去把鬼收了。你想，这鬼这么厉害，大师说收就收，说灭就灭了，可不是真有道行么。”

“我听我小姑子说，他们那儿，谁家有个病、灾的，天师教都给派药，教里的头目们，待人都和气。”

“你没听他们说么？他们老祖派他们来，与人行善事，还要教大家伙儿行善事。”

“这眼下就快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了，今年的粮又贵，听说只要入教，一个人就给一斗粟，可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等会大师讲道罢，我就去入教，先把粮领了，听说想入教的人很多，可别被别人先领完了。”

……

金钟震响，颦鼓声声，红烛高烧，锦幡摆荡。香烟缭绕中，玄都观正门大开，先走出两队三十六名道童来，至法坛围圈站定，然后是两队共七十二教众，衣着分了五色，又在道童外围站定。教众之后，走出两位头带五色法冠，身穿多宝法袍的大师来，正是大贤良师、大德仁师。此二人引路，身后一十八名武士抬了一架大法华莲座，座中一人身穿紫金袍，头戴碧玉冠，气势迫人，正是天师教教尊大圣天师。

法坛四周的信徒们早已激动得如痴如狂，拜服在地，大呼：“天师驾到！天师驾到！我等皆有福祉！”

外围的百姓们或者得过天师道的恩惠，或者有求而来，又见着场面华丽，气势非凡，渐渐也都跪拜不已，口中念着自己的祈求。阮红袖三人再站着就太显眼，没奈何，也只得随波逐流一回，跟着跪了。沈芸跪倒低头，耳听得周围此起彼伏的人声，偷眼看那些人面上激动神情，心中感觉好不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