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归燕识故巢，荒园发新枝，盛年留无计，斑发生两鬓，思归无故乡，独酌西江月。”

“好！”方知非毫不吝啬赞赏之意。

人们面面相觑，赵王府长子秦玄，也不过得了个“不错”，这小丫鬟却得了个“好”字。

方知非又点评道：“秦玄认得我笔势，得一个花字；你却领会得我笔意，得一个月字，确实又难得了几分。”

他走过沈芸身边，说：“你且跟我来。”

沈芸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裙，跟在方知非身后。一高一矮两人就这么径自离开。无数道目光盯着这两个离去的背影，有吃惊的，有沉思的，有疑惑的，又有不甘的。

翼国公只觉如坐针毡，只因那两个人走后，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家。他恨恨回头，对二儿子魏华庭低声斥道：“你调教的好奴婢！”

魏华庭面不改色，正举杯慢饮，闻言悠然回答：“父亲过奖。”顿时把翼国公气了个倒仰。

文臣座席上有人抚掌道：“好，好！今日之奇事，他日之佳话。仙家际遇，向来莫测，我等也算亲历一段传奇故事。”

秦阆心想虽然这结果出人意料，可也总算有人压了压赵王府的风头，当下心情不错，举杯邀众臣满饮，又安排接下来的节目，众文士轮番上场，吟诗作对，歌功颂德，气氛又复热闹起来。

方知非领着沈芸，一直走到一处无人的草坡，才停下脚步。

沈芸这一路走来，心中一阵激动一阵迷茫，方知非步伐大，走得快，她只能勉力跟上，心脏一路上都怦怦跳的厉害。看着那长身玉立的白衣人，转身淡淡望着自己，一颗心更是像只受惊的小兔，简直就像要跳出她的胸腔，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

她只好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用这痛意换得头脑中一点清明。她走上草坡，站在方知非面前五步之遥，忽觉得双腿发抖，几乎忍不住就要立刻跪倒。

“说罢，你有什么打算？”方知非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缓和，听来很是和气，其中却有一丝冷意。

沈芸万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讷讷不能成语。

方知非也不催促，看了她两眼，就转头遥望清江水。

沈芸对上他的目光，却看出几分嘲笑之意，不服气的情绪再按压不住，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小女子沈芸，冒昧请问，仙师曾言，若能识得您当空所写之字，便有资格做您的弟子，不知这话可还作数？”

方知非道：“作数……不过你说的答案也不完全对，只是更加接近于答对而已。”

沈芸呆住。

方知非又说：“而且我说的是‘有资格’，可不是说我一定会收下了。”

沈芸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失望。但是下一刻她又抬起头来，眸中明亮若有微光，说话的语气中也再次充满了希望。

“我很聪明的，我也很勤快。我会写字、会刺绣、会做饭、会煮茶、会弹琴、会下棋……我，我……。”

方知非没有回应。江水在春阳下泛着波光点点，跳跃闪烁，方知非好似看得入了迷。

“我背书很快的，一本书我看两遍就能全背下来了，我认字也很快的，教一遍就会，我还会记账……”沈芸对着方知非端正跪倒，拜伏于地。方知非却向侧旁走了两步，并不肯受礼。

“你在翼国公府，是什么身份？”方知非问。

沈芸的脸色瞬间变白，过一刻又涨红，结结巴巴道：“是，是奴。”

“修行过么？”

“没有。”

方知非走过来，忽然伸手握住了沈芸的手：“抓紧了。”话音未落，下一刻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