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无知儿,一看就知道是山野村夫,没有见过世面。你可知道张员外在这青州城,盘根错节,关系疏通,可谓无人不知……”
这话的是旁边一个赶着空骡车的伙计,标准的马夫装备,手上拿着赶车的毛鞭,衣服上面写着“永和”二字,神情十足,不用,肯定是城里势力颇大的永和镖局。
青州地处偏远,四周环山,自古出城与他处相连,只有一条驿道,且难以越过群山,运送一些货物难免会耽误时间。
有前人摸索出从莫竹山走过抄近路,而后经过水陆运河汇通,一路向南可达江南富庶之地,但山中多盗贼匪寇,货物长期被劫,往往物主人财两空,于是青州镖局生意越做越大,这永和镖局势力颇大,便是专为豪绅富贾走镖的,在道上颇有情面。
只是寻常的富贾,已经是难以请动永和镖局,因此永和镖局上至镖主,下至赶车的马夫,骄傲之情油然而生,只是不知道今日这马夫,又是为何人走镖。
幼童约莫是被突然开口讲话的伙计吓到了,开始不言语。
伙计洋洋自得的继续道:“张员外祖上行医积攒了一些家底,仅在西城外便有良田百亩,家仆数十人,在这青州城,颇有盛誉,传至张员外手中,有经商头脑的他打通四方关系,吃遍八方,后花费不少银钱捐了个员外,又受官府的庇佑,在黑白两道,自有几分薄面。”
伙计停了一会,见老道与幼童无应答,有点自讨没趣的摇了摇头继续:“你可别看张员外笑脸相迎,青州人盛传惹怒了张员外,你这辈子就算交代了。曾有人一个叫花子走路时不心撞到了张员外,不到半的功夫,就被人丢在了北边的乱葬岗,被野狗吃得不剩,若是让张员外知道有人在背后他坏话,哼……”
老道看了一眼赶车的伙计,似乎是略有好感对他点头致意,转身接话对幼童道:“兔崽子,你年纪还,未来可期,今给我好好干,可别出了岔子,老道我这辈子四月青都没有喝过瘾,可不想这么早就被人送去见阎王。”
幼童听到老道的话语,吐了吐舌头,不竟打了一个浑颤:“这秋儿,可是真凉啊,老头,咱们今日不如就打道回府算了,麻饼难以下咽,但是能填饱肚子就行,你吃得再好,睡一觉起来还是不记得其中滋味,也无趣。”
老道安慰着:“不过你也别万分慌张,像从前来那样便是,出了什么事情,我顶着。”
幼童故作神色镇定的问:“我们观里,只做方圆十里的事情,这么多年来,虽是常常出来进城赶集,但是未曾步入过张府一步,你是如何与张员外相识,寻得今日大事的?”
老道哈哈一笑道:“虽这观中,只有你我二人,但寻常坐于观中,也可知道观外之事,再,我名声不响,但是也有几位老知己,中间托人带话,自然便找到了我。这种好事,我怎能错过。”
约莫是时辰不早了,老道望了头顶一眼继续道:“放心,我可想早点拿钱回去,去黄花岗的老李家打个五斤的松箩酒,你再去和昌记那里切两斤酱牛肉,就着油炸花生米,生活好不惬意,咱们爷俩虽生活困苦,可不能亏待自己。靠着百姓断断续续的香油钱,这将近吃了一个月麻饼,也着实委屈了你,老朽这肚子也没有油水了。走完这单,我们这个月也可暂且休息,走吧,看这时辰不早了,可别真误了吉时,到时候跑都跑不掉。”
罢,幼童就跟在老道后面一步不再言语,两人紧赶朝着张员外的府邸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赶车伙计。
街上嘈杂鼎沸,人流拥挤,货郎挑着担子叫卖,地摊前面也是聚满了人,档口的酒楼喝醉的人划着酒拳,各种声音萦绕耳朵周围,今日张员外女儿出嫁,众多宾客道贺,跟着街上穿着华服的人群,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张府面前,张员外满脸横肉,正在抱拳相迎宾客,两边的仆人正声音嘹亮的拖着长音喊道:
“檀记茶行掌柜送银壶一对、湖州丝绸六匹、滇南茶叶十盒,掌柜里面请儿。”罢一个门童就带着客人进入了内厅用茶,等着婚席开场。
“苏记烟行苏贤老太爷送太湖石一对、徽州松烟墨两案……”
宾客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老道和幼童在旁边候了半柱香的时间,看着客人来的差不多,趁着此时人少,赶忙上去作揖行了一礼道:“恭贺张老爷,吉日嫁始影,幸得琯朗星。”
张员外正在忙着拿手绢搽汗,瞥了一眼,见老道穿着破烂道袍,头发零散久未打理,幼童穿着布衣,身上还散发着汗臭味,赶忙捂住了口鼻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装神弄鬼,快滚。若是让我女儿沾了晦气,我把你们扔到河里去。”罢,门仆就开始拿着棍棒走了过来,就要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