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立秋,青州城外,一老一少在驿道旁奔走。
老者身背一个破旧的剑匣,着破烂的清虚道袍,细处一看,经过十几次缝补的道袍,还是漏出几个洞头发用束带整齐的系着,皮肤黝黑,眯眼勾鼻,寸长的白须上面沾着几点油光纠在了一起,脸上冒着几点热汗,正大气嘘嘘追赶着前方的稚童:“兔崽子,来得及,来得及,莫惊慌、莫惊慌……”
稚童约莫八岁出头,头戴方巾,左手提唢呐、右手拿葱油饼,脚穿常见的青鞋,与年龄不合时夷布衣套在身上,经过半个时辰的奔走,后背已经露出了汗渍。
听到老道声音一怔,慢下了脚步吃了一口饼嘟囔道:“老头,咱们昨晚借宿在猎户家,早就等鸡鸣的时候,就要动身往城里赶,你非要饮最后二两松箩酒,结果大醉一场。今早踹了你三遍才起来,你可知道今日有何大事?”
老道紧赶几步到了稚童面前讪讪一笑:“我腰部疼痛不已,原来是你子干的好事。若真是误了吉时,也无妨,不过是回去再啃三麻饼。”
幼童听完,不开心的瞪了老道一眼,知道其秉性如此,却也无可奈何的道:“今日若是误了张员外大事,咱们就等着饿三肚子吧,上次你可了,以后再啃麻饼,你宁愿上街要饭吃泔水。”
老道摸着白须道:“酒后之言,不可信。不可信。”
幼童又啃了一口临走前带的麻饼,含糊不清的道:“我可是听今主家客气之至,请了御福楼的厨首号称金刀刘的厨师亲自掌勺,有你爱吃的佛跳墙、九曲肠,更是准备了封坛十年的佳酿四月青,上次我路过行云楼,有客人喝四月青泼洒在身上,只是远远的闻了一口,嘿,你别,这四月青果真名不虚传,若不是着急要回去添加香火,否则我宁愿饿半个月肚子,定要弄一点来喝。”
老道一听,浑浊的双眼瞬时一亮,开始滴溜溜的打转,随后加快了脚步嘟囔道:“你这是从何处听来,可当真!哈哈,快走,今儿我可要光明正大喝四月青,你可别拦着我,老道我这次要不醉不归。”
约莫一炷香时间,驿道上面已经不见两饶身影。
……
横正街头,人头攒动,半月一次的城中大集,一些乡镇百姓、山野猎户也开始摆摊吆喝:“野牛坳新抓的山鸡两只,大爷您赏个眼看下,要是喜欢,便宜卖您……
“新鲜芝麻菜嘞,水嫩得很,客官看一眼……”
“磨剪刀捕嘞……”
这般情前景,好不热闹。
横正街中端,此时张家府邸外灯笼高挂,上面双喜字还带着墨香,显然是新挂不久黑色厚重的檀木大门此刻两边站着伙计,张员外在石阶上双手抱拳行礼招呼宾客:“稀客稀客,里面请,里面请。”
张员外今日穿着湖州产的绸缎衣,腰间挂着铭文玉佩,体型憨态,腹部微微隆起,肥大的脸上堆着几分笑意。
今日是张员外女出嫁之日,而相许姻缘的对方听是富商的公子,在物产富饶的宁州做盐铁生意,颇有分量。
攀上了这层关系,以后在青州,张员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是谁见着,都得要尊称一声张老爷。或者是这缘故,张员外底气十足,虽是臃肿的身材,今日站了一个时刻,也让未让人搀扶休息。
与横正街相邻的文儒街,老道正系紧道袍,扶正道冠,梳理被汗水浸透的双鬓白发,虽是破落户的样子,老道也希望看起来体面几分。
不一会老道正经魏然的吩咐着幼童:“子,今日是张员外大喜之日,你可别坏我大事!”
幼童擦了下鼻尖冒出的汗滴水,从腰间的布袋中拿出了麻饼,三口下肚,又咕隆隆的喝了一大瓢井水,不以为然的笑道:我们之前可是干过不少,可从未见你像今日这般紧张。不就是一个张员外吗?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