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昏迷的并不彻底,在倒地后仍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宋元的呼唤,警察拷走那一帮酒鬼的声音,以及同事对自己的救治。
她很想借此长长的睡一觉,但好像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她,让她静不下心,不肯沉伦。
季梁会怎样评判发生过的一切?是的,在他们因为她的工作僵持数日后,在季梁无可奈何的妥协后,他会皱着他的眉,冷冷地说:“周一,我早告诉过你要辞职,我说过多少遍,可是你从来都不肯听。”
他爱她,同时,他也会不遗余力地掌控她:你是错的。
仅凭理想和信念去做事是错
不肯相信医患关系恶劣,总觉得自己尽心尽力无愧于己是错
天真是错,自负是错,不肯听他的话更错!
这种从一开始觉得他无理取闹的怂恿自己辞职,到如今用这样的事实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的沮丧感悄悄蔓延全身。
她睡不着,甚至拉全了被子想把自己捂得密不透风,最好永远不要出来。
刚一动,彻骨的疼痛袭来,周一蜷缩了身子闷哼几声。
“你醒了?还疼吗?”
是父亲的声音,周一再不能装睡逃避。
“爸”她想坐起来,捂着腰低喘了口气。
“你先别动了”周从新忙按住女儿“你的腰本来就不好。还疼吗?我们给你照了CT,情况还好。如果有哪不舒服你一定要说出来。”
见女儿始终沉默着不肯说话,知晓她心中委屈。
周从新叹了口气,继续说:“从小到大你心思单纯,从学医开始就只为治病救人。为了这个最简单也是最难的目的,你舍弃了所有常人应有的快乐,把时间都献给了医院。可如今,你竟被自己最看重的东西重拳打击了!所以,你难以接受了是吗?”
父亲的每一句话都戳进了周一心底最碰不得的地方,那里住着的执念,软弱,全力以赴与不堪一击。
它们互相碰撞刀刀见血,剑剑封喉,搅得她欲哭无泪。
“周一,我跟你说过的,人性哪有非黑即白?它有非常多的灰色地带。需要你恰如其分的去正视它。不夸大,不缩放,不畏惧,也不刻意。你就不能被其左右了。”
“可是爸,没有期待该怎么活?”
“太过期待本来就是错的,你看一本书希望它能给你带来感悟,你听一首歌希望在听歌的时候能心情愉悦,你救治病人希望能得到病人的认可。你付出的所有都希望能得到回报,这本来就是错的。
只要你还在医院,这样的人你会遇到很多很多,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只遇到这一次。所以,周一,爸爸不会劝你原谅他们,只希望你不要怪自己。”
周一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父亲,他说他不会劝自己原谅他们……
许是感觉到女儿的诧异,周从新笑了:
“郭德纲不是也说过,无故劝人大度者,要离他远点,不然雷劈他的时候会被连累。爸爸觉得他说得很对。”
周一也被父亲俏皮的话逗笑了,一笑就牵扯着伤口,疼得她直哆嗦。但好歹,心没那么堵了。
“宋元呢?他怎么样?”
“老师,我在这。”
周一这才注意到自己床位的右手边就住着宋元,脸上手上全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