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你喊破嗓子门外也听不到了。我与你魂魄对话的声音，他们也听不着。”小九道，“鸡鸣前你的魂魄须得归位。走吧。”

谦洵忙起身去取小九让他事先备好的食盒，手却穿篮而过。无奈回头看着小九。小九走过去，提起食盒。

谦洵十分讶异：“为何你能触实物？”

小九回道：“那是自然。你见到我出窍了么？”言罢重又贴上隐身咒。

行至墙前，谦洵犹豫止步。小九推了他一把，伴着谦洵一声轻呼，两人从屋后穿墙而出。

魂魄行路果真轻快无比。走出坊外，一路遇上几队巡夜的武侯，谦洵泰然自若，跟着小九与他们擦身而过。

小九赞道：“你倒坦然，第一回出窍便这么熟练，并未下意识避着武侯。我刚学会障眼法时，到山下去走了一圈，总疑心别人瞧得见我。”

谦洵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并非熟练，不过是平日里宵禁了，我也出来过，那些武侯并不如何管我……”

小九斜眼瞧着他，摇头感慨：“可知所谓律法，不过是拿来管老百姓的。”

谦洵讪笑着撇开话头：“娘子真是道术高超，敢问是哪个教派？可是茅山？”

小九摆了摆手：“别总称我为娘子，听着别扭。我化男儿时你叫我贤弟，如今是原本的模样，你便叫我小九吧。怎么？你对道术有研究？”

谦洵回道：“一窍不通。倒是在陛下身边见过一些道士，却没娘子……嗯，小九你这般厉害。”

小九嗤之以鼻：“欺世盗名的骗子罢了。”交代谦洵道，“你有难得的皇族命格，又有我给你的香囊，阴寒邪术一般不会伤你。可记得不要冒险，一有风吹草动便撤。万一真遇上什么阴物，使诈挑拨，只记得要信我。”

谦洵看着小九的眼睛，含笑点了点头。

只片刻，两人来到一处田间。

小九环顾四周，放下食盒，从怀中掏出符咒一张，朝空中一扬即刻焚化。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只烧鸡，一小坛酒和一个瓷碗。将烧鸡摆到地上，打开酒坛一嗅，乃上等黄醅酒。将美酒洒在地上一些，又在瓷碗里倒满，放在地上。

谦洵在一旁瞧着，不时搭把手。只道不过是寻常法事，也不觉新奇。

等了会儿，一只黄鼬出现，跑到烧鸡美酒前享用起来。

两人耐心等待黄鼬吃饱喝足后颠颠地起身，小九俯身到它旁边，自言自语般：“黄大仙，这好吃好喝的，你可是享用过了。要帮我做事了。若是做不好，”摸摸它的尾巴，“我瞧着你这毛不错，可制几支好笔。”

黄鼬浑身一颤，忙点着小脑袋。

谦洵瞪大了眼，看着这一切。他原本并不信道术，可认识了小九这几日，却渐渐颠覆了自己以往的认知。

小九将圭壬所给的那绢帕放在黄鼬鼻子前：“我要找此物的女主人。找着了，想办法附了她的身出来。”

黄鼬嗅了嗅，晃晃身子，颠颠地开始跑。小九唤谦洵一起跟上。

谦洵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小九没有回头：“也许有些地儿需要你。”

黄鼬越跑越快，好在出窍的魂魄跑起来并不费劲。谦洵倒是感叹身边小九的好脚力。

黄鼬在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前停了片刻，嗅了嗅，便钻进去。宅子没有灯笼或匾额等物表明主人身份。两人跟着穿墙而入。

宅子不大，里头不见人影，却又不像个荒屋。黄鼬径自进入个房间。谦洵迈步而入，小九却猛地被一道金光挡回。抬头一看，门上的*字泛着佛光。

谦洵退身出来，问道：“小九，你怎么了？”

小九微微一怔，紧跟着摇头嘱咐：“跟紧黄大仙，我在此接应你。万事小心，快去快回。”

谦洵忙答应着，进屋去了。

小九紧皱眉头，心中快速盘算着——

此处竟是真佛光，自己都被挡在外头，一般精怪怨灵更是无法进入。那又是何方神圣？以佛光庇佑，不是道士作为。若是佛门子弟，为何会有阴寒邪术？

幸而即使里头有凡人，也看不见此时出窍的谦洵，可里边到底是什么？让谦洵一人身处险地，若救不出蝶莺，还叫他出些意外，可如何是好。

小九一时懊悔不已。

心急如焚地等了一刻多钟，只见黄大仙灰溜溜地出来，谦洵满脸怒气，紧跟着出来。

小九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如何，找没找到？”

谦洵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小九看了看天色，“路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