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半日,日已偏西,两人都有些疲劳。
谦洵邀小九一同回安国府去用些膳食,小九谢绝,只说要做些准备,让他将自己送到东郊,又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谦洵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小九打量着他:“我说的方法有些诡异,你倒不防着我,满口答应。”
谦洵认真看着她:“此事本就诡异,母亲不让我知晓,其中必有缘故。可我须得救他们。能救他二人,我便愿意试;何况我信你。”
小九目送他离去,自回到松林中。叩树门无人回应。自己试着念动苍耳子所授咒语,果然树影一开,得以进入树中。
苍耳子不在。小院中放置的木案上有一些果子点心,小九也渴了,自拣了个果子吃。尚未吃完,苍耳子已巍颤颤地进了门来。
小九打趣道:“闭关修炼的树妖不在树洞里,跑去哪儿玩?”
苍耳子点着拐杖,假意哼了一句:“也未见你在那花蕊里修身养性啊。修炼归修炼,也要放松的嘛。你又不陪老儿下棋,我自己对弈无聊得紧,便去找小松鼠了。”
小九边吃着果子,边将今日见闻告诉苍耳子。
苍耳子听完,缓缓点头道:“那淑巧小娘子大约是看上你了。”
“老头儿,我说了许多你就听到了这个?”小九恼得将吃完的果核斜斜掷向苍耳子,“那中了阴寒之气,爱人又被虏去的刘圭壬,像着了阴邪之道。那疯癫的阿诚,没有被寒气侵蚀的痕迹,却像被吓疯了,他阿耶明知道些什么却不愿说,或是不敢说。这两人几乎同时出事,不知有何关联。”
苍耳子问道:“你没将那湖中怨灵之事告诉李谦洵?”
小九摇了摇头,“李谦洵兄妹,还有那些佣人,对那园子并不忌讳,似乎不知湖中出过事。我尚不知那湖中怨灵是何来历,但怨气重得能在正午烈日下出现,必有隐情。”
苍耳子笑看着她。
小九耸了耸肩:“那家人,除了一个远征的大郎,今日倒是见得差不多,并未觉得谁像是心狠手辣的。我想今夜自己去会会那怨灵,若她愿意,便听她说几句。”
苍耳子有些担忧,面露懊恼:“老儿想帮你,可偏偏出不去。”
近来苍耳子在一轮修炼的关键时刻,七七四十九日不得离开这片树林,如今时限还差了几天。
小九虽也并无把握,心下希望苍耳子在一旁为她出主意,还是笑笑:“老头儿,素昧平生,你这样待我,已经够了。何况事事有你跟着,我这历练就白来了。”言罢,起身活动着筋骨,走向卧房,“今夜可有好些累人的活儿要干。先去养养神。”
迷迷糊糊间,小九又做了同一个梦境。一个青年将军的背影,远远的,无论如何走不近他,不知他是谁。他仍是举起手,终于看清他手中的物件——是个玉兰纹样的配饰。
猛地惊醒,小九晃了晃脑袋,丝毫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她平复了呼吸,走出树外一看,夜色初上。
那刘圭壬怕是撑不住太久了,小九决定先去寻访那阴寒之气,若顺利,还能救出蝶莺。
小九收拾了一下,赶到安国府,先找到了谦洵的居所。
谦洵房门边站着两个守夜的奴仆,外屋还睡着几个婢女。卧房门口有个掌灯的婢女,正昏昏欲睡地,一点一点着脑袋。
小九额上贴了隐身咒,肉眼不可见。她大摇大摆地从一旁走了过去。
卧房通风极好,很是凉快。并未熏香,却自有一股青草香气,这是拿于阒所产的芸辉香料捣碎成粉末,和在泥里砌墙。只见房中有一张沉香木壶门卧塌,挂着青纱帐。
小九摘下隐身咒,上前拨开纱帐,伸手去推李谦洵。
谦洵迷迷糊糊睁眼,方要出声,就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捂住嘴。小九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月光昏暗。
谦洵望着纱帐里小九灵动的眉眼,娇滴滴的唇瓣,玲珑的身段。她俯着身,近到可以感受她的气息。谦洵一时意乱情迷,伸出手臂要去拥她入怀。
小九猛地抽开手,推开谦洵的双臂,一脸嫌恶。
谦洵回过神,微红了脸,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失礼了。”
小九冷哼一声,调侃道:“想来如此轻浮惯了。”
谦洵忙坐起身,摇着头,指着天做立誓状。
小九白了他一眼,悄声道:“东西呢?”
谦洵指指卧榻底下,又指了指两人:“这会儿,就这么,出去?”
小九指了指他的玉枕,示意他躺下,闭上眼。谦洵不解,但依言而行。
过了会儿,谦洵只觉得意识迷糊,又渐渐清晰过来。他坐起身问小九:“方才怎么了?
小九示意他看身后。
谦洵回头惊呼了一声,又急忙噤声。原来他见到“自己”躺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