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芒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尚且看不清的招式,对于那些百姓来说,恐怕只如一阵风刮过一般了。
或许,是什么法术?可瞧瞧那些躺在地上的大汉,什么样的法术,会单纯只是把人揍到鼻青脸肿?
何况,他显然不是姜族人!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刚刚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人群,又重新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再有多余的动作。
倒是躺在地上的小贩,忽然有了反应,他三两下爬到少年身边,用满是鲜血的手抓住白衣少年的裤管:“恩人!请救救我!”
少年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他似乎想伸手扶起小贩,但好像又觉得不妥,只能求助似的往人群那边看去。
“你不必称他恩人,我们也不会救你。”此刻还站在路中间的几个人中,深青色布衣的青年一步步走上前来。
他声音清润,原该十分好听,却因为语气里的冷漠疏离,显出几分暗沉。
“我若是你,趁他们无力行动,便想尽一切办法赶紧逃。”青年走到小贩身边,忽而弯腰扣住他的手腕,冷冷道,“但是,这双手既然不能营生,留着去赌也是无用,不如就此断了也好。”
“不要啊!”小贩先是一愣,继而猛得挣扎起来,但被扣住的手腕却没能挪动分毫。
大约是青年的脸色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小贩脸上的恐惧逐渐加深:“恩人!不!不是!请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去赌了!!!”他惊慌之下竟单手撑地,胡乱叩起头来,“我,我若再赌,必然自断双手,只盼再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青年只静静地看着他。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格外紧张起来,围观的人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小贩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他祈求地看着青年,却再不做声了。
“往后,我还会再来乌城,你若再赌。”青年淡淡道,“不止要断双手,还要留下双足。”
“是,是是是!”小贩点头如捣蒜,连声答应,青年的手刚一放开,他便顾不得伤痛,跌跌撞撞一路狂奔而去。
身后的老妇人不知何时又低声咳了起来。
“走吧。”青年对白衣少年说。
“是,公子。”少年点点头,几个人动身离开,人群里,自然也没有人敢出声阻拦。
坐在楼上的夭芒扁了扁嘴: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明明就是想救人的,偏要做得那般凶狠。
她忽然生出些莫名的好奇心来,想看清那青年的面容,这样想着,便干脆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这一看不打紧,刚好瞧见刘渠手里藏着把匕首,往正经过他身边、只离几步远的老妇人背后重重刺去。
糟了!等他们发现就来不及了!
“咚!”正全力冲过去的刘渠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忽然重重摔倒在地,匕首远远得摔了开去,而他的脚后,静静躺着一块绝不会在此地出现的——大石头。
“对不起,时间紧急,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楼上的夭芒偷偷吐了吐舌头。
还没等她再摆出一个得意的笑脸,楼下的青年忽然抬头向上望过来。
夭芒吃了一惊,赶紧缩回了脑袋,等她再探出头去,那群人早已没了踪影。
自然,她也没有看到,方才几乎在她退回座位的同时,楼下的青年只微微一动衣袖,刘渠就从摔倒的地上重新飞起又摔下,吐了口血便晕死过去。
等刘渠被手下背走,街上很快又恢复了热闹与喧哗。
“他是怎么发现的?”楼上的夭芒还在疑惑不已。她伸手戳了戳盘子里最后一块豌豆酥,心里颇有几分遗憾。
刚刚,虽然时间很短,她还是趁机仔细瞄了一眼,是很普通的一张脸呀,本来听那声音清澈冷冽,还以为是很好看的人呢。
她又盯着盘子里的豌豆酥看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用布包好,带在路上吃。
没办法,干瘪的荷包实在不允许再打包一份了……
“小二,结账。”夭芒抬起头,冲一边的伙计招招手,视线却落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满桌的酒菜一样没动,方才的那对母女,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姑娘原本眼里跳动的光,忽然就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沉寂下来。
或许,乌城的风雨,也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