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城面水靠山,四周皆是密林小道,刚好适合春末夏初的赶路人。
夭芒双手交叉托着后脑勺,嘴里叼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野草,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她穿着普通小姑娘的绿裙子,背后却斜背着把巨大的铁剑,那铁剑几乎有她身高那么长,又宽又薄,通体漆黑,剑鞘生满铁锈,瞧着极丑。
“两个小孩玩泥巴,偷拿灶台做锅巴~”她含糊不清地胡乱哼着,亮晶晶的杏仁眼几乎弯成了月牙。
一个人出门在外的时候可真是逍遥自在呀,夭芒从左边哒哒哒跑到右边,再从右边踮着脚尖颠回左边,过一会儿,又试着倒着一步步走起来。
没人管,无拘无束。不用注重仪态,不用背长长的族规,更不用面对族长那张永远严肃冷硬的脸。
想想就很开心!
夭芒锁起眉,有模有样地学道——
“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小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是不是她幻听了,怎么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
夭芒感觉背后的寒毛都一根根立起来了。她可不想再去百泉山禁地把族规默写三百遍啊三百遍!
夭芒僵硬地缓缓转过脑袋——身后空无一人?
那声音又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传了过来:“公子,你也说说她!”
夭芒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好像又重新遇到了那群了不得的人!
明明应该警觉和害怕的。不知为何,心里竟有几分莫名的雀跃?
向来行动派的夭芒已经一路小跑到了距离最近的树下。
只见黄裙子的姑娘正爬在一棵树上,抱着树干够最高处一个又圆又红的果子,白衣少年在下面念叨个不停,神色颇有些紧张。旁边坐着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和裹着大袄时不时咳嗽几下的老婆婆。
暗青布袍的青年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站得那样笔直,夭芒被族长罚站的时候,都没有站得那样直过。
“果真是个有点奇怪的人。”夭芒眨眨眼。
远处的青年忽然抬眼朝这边看过来。
偷偷盯着别人看,还被抓了个现行!
夭芒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但还是坦坦荡荡和青年对上视线。
而青年只是静静看着她,乎并无冰冷不悦,可那眼神实在太过平静,反到让夭芒有些愣住了。
平静到,好像那双眼里不会出现任何的情绪,不论发生什么,也不能令它生起波澜。
回过神来的夭芒第一时间避开了视线。
“想什么呢!”夭芒拍拍自己的脑袋。
她从树后走出来,决定还是大大方方打个招呼。
“啊!是救了婆婆的人!”黄衣服的姑娘立刻就发现了她。
“你知道?”夭芒奇道。
“公子说的呀,会法术,绿衣服,大眼睛,看起来很可爱,可不就是你嘛~”夏小玖呲溜一下从树上滑了下来。
“公子什么时候说过后面半句?”韩漱瞪着她:“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不要这样下树!”
“知道啦,知道啦~你就算说再多遍,也不会再长高的,所以还是少唠叨几句吧。”
“其实……”夭芒在一旁插话:“在我家乡,有一种草药,敷在膝盖处,是可以再长高几寸的,你——”
“我不需要!”韩漱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哈哈哈!”夏小玖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看吧!我就说你个子是真矮吧!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
许是觉得夭芒说的话甚得她心意,她三两步走过来,站在了夭芒身边:“不过,真的有这样的药草?”
“有。”夭芒肯定地点点头。
世人之所以对姜族又惧又敬,甚至有些崇拜信奉,除了朝廷的庇护,很大程度源自它确有许多神奇之处。
“你们两个,讨论够了没有。”韩漱的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了出来,“再继续说下去,我可不能保证管住自己的手。”
想起他在市集上的身手,夭芒立时就闭上了嘴。
做人,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夏小玖却不会买账:“你来呀,有公子在,看你能不能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