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启十一年,正月。
晚来风大,隐有下雪之势。
果不其然,酉时刚过,天上便稀稀落落地掉下雪花。
平乐馆中倒是很热闹,正有四人围炉夜话。
安知言道,“连温,你觉得冷么?可要再加些炭火?”
时赫晞摇摇道,“不必再加了,我不冷。”说完看向他们三人,又看看自己,笑道,“你们三人冬日里在我这里,都是只着春夏时候的衣裳罢?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穿得像是在外面受冻的似的。”
陆远道,“确实如此。冬日里每次来时,我便要在外头路上受着冻。若是穿得多了,在你这一准热得不行,我一男子,总不能在你这女子闺阁之中宽衣解带罢?”
安知言睇了他一眼,心道,他最近是过得太过轻巧了罢?明个应该教陆大人给他再介绍几位世家女子,免得他总是到这来,还想着宽衣解带?
慕名全然不理会他们,只道,“就你身上那几件衣裳还算厚?说了教你多加一条毯子,你偏生不干,总是这般不听话。”话毕,又斜了陆远一眼,“嫌这处热的,以后大可别来。”
陆远一听,这话不就是说给他听的吗?
遂道,“我说慕名,你怎的如此小气,连温都还未说什么,你怎地刺儿起我来了?”
慕名哼道,“她敢多说一个不字,那便别怪我下手黑了。”
陆远不解道,“黑?下什么黑手?此话怎讲?”
安知言盯着慕名,皮笑肉不笑道,“你可不知,慕大夫好手艺,连温每次不听话时,她的下一剂药便会苦得不成样子,难以下咽。”
慕名颇有得意,略略拱手道,“多谢夸奖。”
陆远指着他道,“啧啧啧,小慕名,你可真下得去黑手啊!我们连温自小就是离不开药的,你不帮着多加些甘草也就算了,还如此待她!”
安知言在一旁不疾不徐道,“说起来,孙先生是不打算回来了吗?一直劳烦慕大夫,我们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陆远心道,果然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于是一副看戏表情,听他二人继续你一言我一语。
慕名道,“师公见我将连温照顾的很是妥帖,他老人家便放心地去云游四海了。无大事,是不会回来的。”
说罢,很是挑衅地看了安知言一眼。
安知言不为所动,继续道,“如此说来,慕名大夫是要长住于此了?我那言三园里空的很,也缺少个说话的人,不如这样,您到我那儿去与我做个伴?”
“不劳费心了,我在这待得挺舒服的,搬来搬去很是费神。况且,安公子院里应是有不少陪房侍女罢?我一男子,不大方便。”
陆远心道,小慕名,你可真黑,还言三园里侍女众多?你现在这住的平乐馆里,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个男子!
安知言很是淡定,只看着时赫晞,一字一句道,“我从来都没什么陪房侍女,言三园中也只有三柒与五柒是贴身侍奉的。你是知道的。”
时赫晞笑着望他一眼,心道,自是知晓。
安知言见她笑了,也笑了。
陆远见他二人眉来眼去地,打断道,“二位,您两个可差不多就行了,我和慕名两个大活人还在这儿呢。”
慕名坐在那,不置可否。
四人皆笑。
陆远又道,“连温,听说今年的上元夜宴,陛下特意召了你参加。如今,你三年孝期已过,这次是怎么都推脱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