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来什么,谢元澈这一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本来还以为是过度恐惧所致,可是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那人分明就在身后,黏黏糊糊的。
亲娘呦,好像有一万匹马在心里头扬蹄奔腾,弄得她血脉上涌,脑袋嗡嗡直叫。
“是人是鬼?”她想。
想着想着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程也还在嘴牙咧嘴之中,尚没有恢复过来,见她放慢了脚步,心中一喜,可算有时间蹬蹬腿儿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再一抬头,前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程也:“……”
人呢?
当下也管不得什么小不小心了,程也果断迈开了步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本想喊人来着,后又想起来殿下好像没让他露面,于是果断把“你跑哪去了”给咽回了肚子里,成功化成了一股火气,从鼻子里冒出去了。
谢元澈躲在在一张破烂旗幡后面,一瞬不瞬盯着前方,倒要看看后面跟着的是人是鬼,要是人就没什么好怕的,要是鬼,她就权当是开眼了。
待程也走过来的时候,谢元澈目光一动,伸手入怀,那块酸枝醒木触手冰凉,还有一点黏腻感——是他手心出的汗。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啪”一个物什横空飞出,直奔那人头顶。
“哎呦!”伴随一声凄厉的痛呼,谢元澈凭空滑了出去,一弯腰,拾起那块沾了血迹的醒木,抡圆了胳膊……
“别打我!”
“啪!”谢元澈恍若未闻,毫不留情地照着那人腮帮子砸了下去。
“噗!”程也在那一瞬间,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口中腥甜,似乎还有液体顺着嘴角淌下来。
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命恐怕止于今晚!
殿下,属下尽忠了!
谢元澈捏捏酸麻的胳膊,抬脚朝着程也大腿连踹了两下,发现此人竟然不动弹了,她又俯身又探了探他鼻息,气息尚存,嗯,还没死呢!
没死?要不要再补两下?
谢元澈在“为民除害”和“造杀孽”中权衡半晌,最后还是没忍心下手,自我安慰地想“恶人自有天收,就不用我动手了。”
善心大发的谢元澈姑娘又十分不讲究地用程也的衣裳擦了擦醒木,觉得血迹什么的还是从哪来回哪去比较好。
她心满意足地提步便要走,不料一下没迈动,低头一看,脚踝竟被这人死死握着。
谢元澈深吸一口气,正要再给他狠狠来一下,忽听到脚底下这人气若游丝地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谢元澈不甚走心地回答:“腮骨横突,鹰钩鼻,山羊胡,看着就不是好人。”
黑灯瞎火的,她自然没看见程也的长相,这一番像模像样的描述,纯粹心中对阴险邪恶之人的臆想。
程也听完这套话气血翻涌,可惜被劈头盖脸砸了一顿也没力气起身,只是手掌撑地微微坐起来一点,正色道:“我乃王府家将,奉命前来……”
“王府?我还李府,张府,刘府呢……”谢元澈截口道:“哪家养出你这么个色胚,流氓,混账王八蛋!”
程也:“……”
“你……”他暴跳如雷,胸口起伏,“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谢元澈冷笑道:“姑奶奶长这么大,大多时候都是可理喻的,碰上那些混账东西自然不必客气。”
程也气得直翻白眼,心中考虑要不要再搬出殿下名号解释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殿下要是想让她知道,早就大大方方找人护送了,何必派自己暗中保护,罢了,反正她也不信,还是别说了。
谢元澈见他没话说,将醒木往怀里一踹,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了,只给他留下一个无比嚣张的背影。
“悄悄跟上,看她平安到家你再回来,若是有五成兵马司的人沿路阻拦,你知道该怎么做。”李玄宥这番话很不合时宜地顺着寒风钻进了他的脑袋。
于是乎,程也那少根筋的毛病又犯了,当下把心一横,牙一咬,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又悄摸地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