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距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地下已经覆盖了一层积雪,被月亮映出薄光来,谢元澈贴着墙根快步疾行,果然在某个巷子拐角处找到了小富所说的那栋宅子,她微微仰头,虽然夜色迷蒙,但还是能借助雪光依稀看清门外匾额上的大字——薛宅。
谢元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心想:“院墙不是很高,估计掉下来既摔不死,也摔不残。”
谢元澈往手上哈了一口热气,使劲儿搓了搓,冻僵的手立时恢复了八分知觉,她左脚踩住一堆碎石块,右手死死扒住一块凸出的墙砖,用力往上一撑,以一个标准四脚蛇的姿势向上爬。
下一刻,谢元澈姑娘成功演绎了何为“功败垂成”。
她手指刚刚触碰院墙最上方,忽听旁边“喵”地一声——不知道从何处窜出来一只大肥猫,正昂头挺胸高踞于院墙之上,瞪着一双翡翠般的猫眼直勾勾盯着谢元澈,那意思好像是问“你从哪来的”,不过谢元澈其人还不至于怂到被一只猫吓到,她倨傲地瞥了一眼肥猫,意思再明显不过,“快闪开,别挡道。”
肥猫仿佛通人性,立刻就被这个眼神激到了,不退反进地挺着肚子,迈着婀娜多姿的小碎步,挑衅般冲她“喵”了一声,意思是“你奈我何”。
谢元澈把牙咬得嘎吱响,要不是她现在倒不开手,非得把这头肥猫给甩到隔壁大街去不可,眼下却只能眼不见为净,把全部视线集中在院墙上,正打算使一把大力越过去。
肥猫见到此人对自己竟然这般无视,气得抓耳挠腮,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灵机一动,想出了个绝妙的办法,它扭动着身躯,张开嘴,毫不客气地在谢元澈手背上舔了一大口,留下湿漉漉粘乎乎的一大滩口水。
谢元澈:“……”
你……他……娘……的好不要脸。
她汗毛都全炸起来了,一根也没落下,另外附带一身鸡皮疙瘩。
“轰”,谢元澈终于在她每一根汗毛的驱使下,狠狠栽了下去,摔了个仰面朝天。
她活了十七年,一共有两次可以说是摔得比较惨,而这两次分别拜“李大树”和这只肥猫所赐,不过这次明显要更严重一些,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腰好像动不了了。
与此同时,在离她八丈远的一处院墙之上,程也龇着一排大白牙,用手挡住眼睛,只留了一个指缝儿的宽度,表情狰狞,神色痛苦,不知道的还以为摔了个跟头的是他。
刚才还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呢,现在一下子全都随风飘散了。
没办法,程也天生是个软心肠,平生一愿设身处地为人着想,二愿体恤孤苦病患,恨不得每次开荤之前都要大念三百遍“阿弥陀佛”,别说是个人,就是头猪摔倒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于是,一路小心隐藏的程也只犹豫了一会儿,很快他就下了个狠心,见伤不救非男儿行径,程也施展他那练得稀松二五眼的轻功——也就比走路快一点,冲到谢元澈身边,先是打量了一番她的惨样,后又像模像样的说道:“姑娘可还好,在下扶你起身。”
谢元澈斜眼一看,嘴角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良久,重重叹了一口气,这真是“时也命也”啊!
她无力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也还以为她是问自己怎么又跟上来了,连忙道:“我是怕姑娘一人夜间行走太危险,特意暗中保护,呃,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哼,难道你有恶意还会说出来吗?
借着微光,谢元澈也算是看清了此人的面貌,这人二十岁左右,浓眉大眼,样貌很是端正,左边颧骨处有一个伤口,血迹已经凝固——估计是刚才被自己打的,单从相貌上来看,应该跟地痞流氓之类沾不上边,谢元澈虽然不算是阅人无数,但却知道相由心生这句话,又或者是她太过以貌取人了,当下防备之心已经去了大半,不过还是没有伸手让他扶。
谢元澈忍着疼痛,踉踉跄跄爬起来,看看伫立在月光下的院墙,没搭理程也,正打算百折不挠地从头开始爬,当她伸手往上够的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腰好像使不上力了……
程也虚扶了他一下,问道:“这,是你家?”
谢元澈一怔,心道这人莫不是有病,谁回自己家还用得着爬墙,口中也只是含糊应道:“嗯,是。”
程也大喜,后有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狐疑地问道:“你回自己家还要爬墙进去?”
谢元澈面不改色道:“嗯,我们家人都这样,对身体好。”
程也:“那个小乞丐怎么回事?他白天还打晕你……”
“哦,那个小乞丐啊,”谢元澈指了一下脑袋:“他这里有点问题。”
程也:“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