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处传来一股力道,把白昭从神游中拉回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一只素白的手,骨节分明,轻轻拉着他的袖口。白昭抬眼,谢安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边,精致的面容在烛光中明明灭灭。
他的视线对上谢安的,看着他眼中跳跃的火光,使他漆黑的眼瞳中多了一丝神采。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谢安时,他眼中的锋芒,像匕首闪着寒光,与不加掩饰的杀意。
白昭不由自主的抬起另一只手,在谢安眼前晃了晃,挡住了他眼前的烛光,瞬间他的眼睛,黯淡的像洒了一层灰,而谢安依旧伫立在他身边,动也不动。
就像谢安每天会问他有没有想起什么一样,他也会每天用手在谢安眼前晃动,但无论尝试多少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谢安是瞎子。不知道是天生盲目,还是后来眼睛受了伤,但他这样好像已经很久了,习惯了黑暗的生活,平时走路没人搀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骄傲的不使用拐杖,显然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瞎子这件事。
白昭不明白他经常出门去干什么,虽然知道他身边有暗卫,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轻声问道:“这次出去这么久,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昭故意压低声音,他总觉得谢安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喜欢安静,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呆着,连拉他袖口的动作都是轻轻的。可他从来都是一袭黑衣,像是故意要为自己的轻柔,添一笔硬朗。
谢安答道:“与你无关。”他别开脸,语气中的透露着冰冷。
“现在天下乱作一团,身为前朝皇族之人,更应该明哲保身吧?”白昭眯了眯眼,沉声道,“诸侯大分天下,蛮夷猖獗,难道不该更谨慎些么?”
话音未落,谢安身体一僵,拉着白昭的手骤然收紧,随后又缓缓松开,手中寒光一现,整个房间的气息都变得生硬。
谢安哑着嗓子:“你知道了。”说话的同时,手上动作迅速,白昭的脖颈处瞬间出现一把匕首,刀身映着微弱的烛光,刀尖却闪着寒冷的锋芒。
白昭不得不感叹,谢安虽然是瞎子,但听力极好,少了眼睛的辅助,耳朵却发挥了更大的作用。房间里本就安静,凭着白昭说话的声音来判断位置,刀身能准确无误地落在他脖子上,却不伤及他。
面对脖子上的威胁,白昭不为所动,淡淡的看着谢安,他的眼眸黯淡地像被蒙上一层灰,波澜不惊,拿刀比着人的脖子,跟家常便饭似的。若不是他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那就证明了在马厩里,白昭的猜想是对的。
当他发现那枚玉玺时,谢安的身份就几乎确定了,能在京城有这么大的府邸,不是皇亲也是贵族。府里的下人都被遣散,是因为三国俱灭,天下大乱,再没有阶级之分,他们不用再为谢安服务,谢安也不需要他们的照顾。
但他为何明明还住在这里,却为何偏偏摘了门匾,这是白昭想不通的。
白昭说道:“对,我知道了,所以,你是不是也该表表态了?一直装着不累吗?”
谢安道:“果然,你们练巫术的,都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