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转了个身，把玉雕伸向光线处，仿佛要腾飞的五爪金龙闪着温润的光泽，张牙舞爪，怒目而视。棱角处被摸的光滑，显然是常年被人握在手里，底座是整齐的四方形，下面雕刻着什么字......

这个东西他曾经见过，不过，是在前朝东晋君主的书房里。

传国玉玺都是由历代君王保管，在下一任君主登基前亲手交予。现下三国俱灭，三位君主都葬身沙场，连带皇室中人一起，死的死，逃的逃，下落不明，诸侯争霸。

他向来不关心那些国事，仗打的怎么样，天下时局怎么样，结果如何，都影响不了他，但他现在住在谢安家里，而谢安手里又有玉玺这种东西，想来他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白昭放好玉玺，整理一下桌面，转身走出石室。

旁边的手稿上写的什么，白昭也不想看了，这个玉玺就能说明很多事，如果他的猜想没错的话，那谢安碰上他，就不一定只是个巧合。

白昭看了一眼马厩的支柱，轻轻一转，石室悄然关闭，再覆上一层枯草，一如他来时一般，风平浪静。

白昭很想了解谢安，他从没对一个人产生过这么大的兴趣，在还未知道他身份之前，仅仅是对他这个人。

三个月前，在树林里第一次见到他时，浑身是伤，素黑的长袍都被染上血色，肚子被人开了一个口子，手按在伤口上，还有血不断从他指缝中流出，连指尖都在颤抖。

可纵使受那么重的伤，他愣是没叫过一声，连呻吟都没有，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当时很好奇，这种人通常都是经历过许多磨练，才能有这种定力，且心高气傲，即使在没人的地方也不像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而谢安分明就是这种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冷若冰霜，不是刻意的冷漠或者疏离，而是一种遗世独立般的气息，令人动容。

但白昭没有想到的是，他不仅有一座大宅子，还有前朝的传国玉玺，是不是仿的他不清楚，但他下意识就认为那是真的，谢安不会搞这种把戏。

沉默半晌后，白昭走出后院，没有心思再逛来逛去了，本来这破宅子也没什么好看的。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在一个傍晚，谢安终于回来了，仍旧一袭黑袍，仿佛要将自己深深的藏进黑暗中。

管家接过谢安换下的衣服，哈腰问道：“主人，要准备晚饭吗？”

谢安摇头，他一向不多话。管家识趣地退了出去，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白昭一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盯着他，直到谢安开口，沙哑着声音：“看够没。”

白昭轻笑一声，没说话，打量着谢安的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没了。

白昭有些嫌弃，片刻后，起身走向谢安。

“你受伤没？”白昭走到他跟前停下，低声问道，“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有。”谢安别开脸，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有没有想起什么？”

白昭摇了摇头，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说了一句没有。谢安在家时，每天都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忘了最近发生过的许多事，最早的记忆，只停留在他晕倒在树林里，醒来时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参天的古木，高耸入云。

在那个树林里，他走了很久，走过了很长时间，那里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连鸟兽都没有。耳边只有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和风吹响枯叶时，沙沙的，仿佛低吟。那个时候，他感觉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包裹全身，像是抑制住他的咽喉，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谢安，浑身是血的谢安，虚弱的靠在树边，若不是他那如野兽般凌厉的眼神，白昭简直想直接给他抱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