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吴家老爷子过寿这日,平日里一起玩的好些人都去了,可谓是宾客如云。
屈家的小侯爷也去了,本就生的一副好相貌的人,蓝衣黑发越发显得矜贵,一把白玉扇不急不缓的在胸口摇晃,不疾不徐的就踱到了门前,身后跟着的是捧着厚礼的屈文。
远远地就瞧见吴家那个昔日不长进的公子,正站在大门口迎客,一身紫袍玉冠俊朗不凡,谈吐间虽称不上满腹经纶,倒也谦和温文,在他们这群人之中,着实称得上一句“个中翘首”。
行至大门口时,“哗啦”一声收起折扇,满面笑容的对着门口的吴家公子拱手:“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对方也跟着回了礼,因两人太过熟稔,便比旁人随意了不少,脸上的笑意倒是一如既往地谦和。
“你我之间,还说这个做什么。”屈青宇笑着从屈文手里拿过礼品,直接就塞到了对方怀里,低声笑道:“可别说兄弟不仗义。”
吴晋将怀中的贺礼递到身后的小厮手中,回头笑道:“哪敢,成铭他们都在里头等你。”字里行间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但就觉得稳重了不少。
屈青宇摆了摆手:“那我先进去了,等会儿一起喝酒。”后面的半句纯属是客套,只看今儿的场景,莫说喝酒,只怕吴晋忙的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吴晋痛快应下,随后就见屈小侯爷挂着一张笑脸,摇着扇子就往里头去了。
进府后,瞧见酒席间有个人马不停蹄的在忙,比四处零散的下人们尽心尽力的多,仔细一看,才认出正是那日游船时与吴晋同来的人,听说是吴晋他爹的门生,现下正在莱阳做县令,倒是年轻。
寿宴上,吴家老爷子笑的是满面春风,犹如二春开花,对谁都是一张笑脸,那模样估计只有第一次穿上官袍时能比。
您说,能不高兴么?
不成器的儿子终于长进了,自家儿子给办的寿辰,能不可劲的乐。
“快些快些,就差你一个了。”屈青宇还没找到成铭他们,倒被他们眼尖先看到了,二话不说直接就往酒桌子上拉。
一群人最近被家里人人拘的严,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便都许久没见,今儿好不容易打着祝寿的名号,光明正大的聚在一起,那股子热闹劲儿,顿时就把旁桌比下去了。
后来,便是宾客们都散了,他们倒跟刚开始似的,喝酒猜拳,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醉酒后,说起那年下河摸鱼,谁摸得最多,谁一个也没摸到;
那年学堂烧夫子的胡子,谁又被罚抄了一百遍三字经,其实是那谁烧的,真叫一个冤;
又是昔年,得罪了城门口的小霸王,谁家的公子好生厉害,一个抵俩,谁家的公子最没用,打的头破血流,回家还不敢说,后来他家里就给他配了个书童,整天跟在身后……
桩桩件件,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小霸王,那时的混账事,拿到今时来说,不仅不觉得羞愧,竟还有些缅怀的意思在里头。
吴家老爷子的寿宴,艳羡了一众有儿女的爹娘,那几天,一股子酸味在长安城的天上弥久不散。
凡是那些个当爹为娘的,没事就逮着自家不成器的东西,再酸溜溜的道句:“吴大人好福气”“令郎好孝心”之类的......
这话落到当事人吴老爷子耳朵里,那张本就满是褶子的脸上,顿时笑的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旁人尚且如此,那些走得近的就更是不得了,这其中就包括屈老侯爷、成大人、谢大人等……实乃个中代表。
为此,几为老爷子还曾促膝长谈过,按理说,都是一群不成器的东西,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怎么吴家那个儿子突然就转性了,因着这事,还特意请教过当事人吴老爷子。
当时,只见吴老爷子思量了许久,最后望着碧蓝的天,捋着胡须,悠悠的道了句:“许是——长大了,懂事了。”